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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永定河(八十一)

        又是一年春草绿。转眼,大地解冻,暖风徐吹,细长的柳条上挂满鹅黄色的嫩芽,榆钱也成串地在铁青色的枝杈上垂吊下来。苦麻菜、猪尾巴菜、龙须菜也凭借丰沛地力,蓬蓬勃勃生发起来。就在人们庆幸严冬已过,感慨“今年又饿不死了”的时候,毛利从固安来到榆垡,命伪镇长刘世昌通知各村保长,到榆垡镇公所开会。

    河沿儿村的保长贾知达从榆垡带回来的消息说,毛利要求各村保长组织人力,伐掉永定河堤内外所有树木。王老奎感到此事非同小可,忙让老宽向李斌报告,自己也去找河桩。

    当天夜里,张卫来到独立营召集的联席会议,向河桩、志刚下达了永定河南北两岸相互配合,坚决粉碎敌人伐树阴谋的战斗命令。

    联席会议在洪部驻地南辛庄举行。参加会议的除了各村保长,区委和独立营的领导,还有绿林武装洪部、吴部、冯部的首领以及石垡联保主任贾阁臣、联庄会楚会首等人。此外,洪玉秀还请了两个特殊客人,她的拜把子兄弟。一个是万家铺炮楼伪军小队长葛瑞,一个是崔庄炮楼伪军小队长魏振彪。

    因为事关每个人的利益,在河桩、李斌讲话后,大家的发言非常热烈。胡林店的保长胡振山第一个站起来说:“各位都知道,永定河的河底比堤外的房顶还高。老辈人在大堤里外栽树,一是为巩固河堤,二是为闹大水时,打桩、镶埽、砍‘挂柳’用。把树砍了,永定河一决口,我们谁也跑不了,都得喂王八!”

    “老胡说的对。”太子府的保长周润田接过话说,“除去大河决口,还有一宗,那就是鬼子砍树主要是为破坏青纱帐,阻碍八路军活动。所以我想,砍大堤里外的树,只是他们的第一步,第二步他们就要把所有的树木砍光。在座诸位都是明白人,我们这一带沙地多,好地少。沙地不宜种粮,产量太低,填不饱肚子,只能栽树,靠卖杨杆子、柳杆子和柁檩过日子。还有的是栽果树,用杏、李、梨、桃换粮吃。据我所知,在座各位谁家都有几十亩、上百亩的林木,如果鬼子把树砍了,那我们的脖子还不都得用麻绳扎起来?”

    周润田的话像一瓢冷水倒进热锅里,人们一下炸了,脸红脖子粗地乱喊乱叫:“小鬼子太狠毒了,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不干,打死也不干!我们不能做不肖子孙,把祖宗留下的产业亲手给毁了!”

    见群情如此激愤,河桩、李斌满意地相视一笑。

    一直没说话的吴敬礼冷不丁插了一杠子:“不干?日本人势力那么大,胳膊能拧过大腿?命要是都没了,留下树有什么用?”这次会议吴敬礼本就不愿参加,他看见河桩和洪玉秀就膈应,是吴敬仁劝他不能过早暴露与日本人的关系,又能借此探听八路的底细,他才捏着鼻子来了。听着众人的喊叫,他心里一百个看不起,便横插膀子放了一炮。

    这一炮果然有效果,人们仿佛这才意识到“不干”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容易的,竟都闭了嘴,面面相觑。

    吴敬礼正暗暗得意,贾阁臣一拍桌子站起来:“别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鬼子有枪有炮,我们手里的家伙也不是烧火棍!”贾阁臣是石垡村的大地主,家资雄厚,为防土匪抢劫,早就买了枪,建起护院队。抗战爆发后,贾阁臣联络履磕、刘家铺等周围几个村子,组织联庄会,抵抗鬼子的糟害。为笼络这支队伍,佐藤亲到石垡找贾阁臣谈判,任命他为联保主任,负责榆垡西北乡的防匪防共。贾阁臣向佐藤提出条件,不许日本人进入他辖下的村庄,佐藤也答应了。贾阁臣表面上与日本人相安无事,内心里却倾向抗日,独立营在石垡建立“堡垒户”,贾阁臣都是知情的,并暗中加以保护。时间长了,人们习惯地把联保队称为“贾部”,但贾部与洪部不同,更与胡部有天壤之别,他不绑票、不抢劫,只是保境安民。因此,独立营、区政府一成立,河桩、李斌就与贾阁臣取得了联系,每有统战活动,都邀请他参加。此次鬼子砍树,贾阁臣很是愤怒。石垡几个村都紧挨永定河,这一河段滩地宽,从堤根到河坎,足有半里多地,人们便在滩上遍栽桃、李、杏、梨。河道风流,滩土肥沃,果树长得枝繁叶茂,年年都有一大笔收入。砍掉这些果树,就等于断了不少人的财路,这是贾阁臣不能容忍的。共产党、八路军带头反砍树,贾阁臣从心里赞成,今见吴敬礼说泄气话,知道他是故意搅和,就忍不住站了出来。

    吴敬礼早就跟贾阁臣有仇。过去他曾带人砸过贾家两次窑,但都没得手,还伤了几个弟兄,使吴敬礼大失颜面。今见贾阁臣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他,不由怒从心头起,也一拍桌子跳起身:“姓贾的,外面可刮风呢,小心让风闪了你的舌头!你的家伙不是烧火棍?和日本人的枪炮比起来,你那几根麻杆,连烧火棍都不如!”

    贾阁臣打心眼里瞧不起吴敬礼,本来见这个打家劫舍的家伙大模大样坐在那儿就一肚子气,今听他口出不逊,怒火一下蹿上脑门子,嗖地拔出手枪,指向他:“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放狗屁!冲你说的这些话,就是个十足的汉奸,老子他妈毙了你!”

    吴敬礼也不示弱,拔枪对着贾阁臣。

    众人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一时都愣住了。

    志刚见状,忙走到两人中间,一边摁下双方的枪,一边说:“二位这是干什么?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为一句话就拔刀动仗的?都消消气,好好商量咱们的大事。”

    吴敬礼和贾阁臣的话,正是河桩要对大家说的。他见两个人都坐下了,就接过志刚的话茬儿:“教导员说得对,咱们是来商量大事的,不能意气用事。其实,吴、贾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只是都只说了一个方面,不全面。吴二当家说鬼子势力大,这是事实,所以我们不能硬拼。但是,不硬拼不等于不反抗,咱们得想法子让他把事弄不成!具体办法,我和教导员已经琢磨好了,说出来大家议议。”河桩把计划说出后,保长们又都个个喜笑颜开了。

    胡振山说:“这个法子好,既让小鬼子抓不着把柄,还能把砍树的事给他搅喽!”

    周润田也一扫满脸愁云:“王营长这法子简直就是鬼难缠呀。小鬼子纵有三头六臂,也叫他顾了脑袋顾不了屁股!”

    河桩也很兴奋:“只要我们方方面面配合好,就一定能粉碎敌人的阴谋!”

    吴敬礼撇撇嘴,低声嘟囔:“粉碎阴谋?要不是你们瞎折腾,日本人也不会这么干!”

    吴敬礼的声音虽小,还是被河桩听到了,他将锐利的目光向吴敬礼看去:“吴敬礼,你在说什么?你说这样的话,还是中国人吗?难道我们不抵抗,小鬼子就不杀人放火了?”

    吴敬礼也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又见大家都瞪着两眼盯向他,怕引起众怒,便耍起流氓嘴脸,嬉笑着朝河桩连连拱手:“失言,失言!王营长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其实,我也是反对砍树的。”

    洪玉秀见天已晌午,又打掉了吴敬礼的气焰,便凑到河桩耳边说:“兄弟,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边吃边说?”

    河桩和志刚商量几句,便宣布:“会议就开到这儿,大家回去后按计划行事!洪司令为欢迎诸位,特意备办了丰盛的酒饭。大家稍稍休息一下,准备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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