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肥美的蛤蜊上市了。白蛤是蛤蜊里的平民,价格比较便宜。“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与海毗邻的大洼人感恩着大海的馈赠,成为烹制海鲜的能手。姥姥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杂粮窝头就蟹酱,棱瓜炒海虾,西红柿炒乌贼……巧妙的配搭充分调动起家人的味蕾,将平实清苦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白蛤是蛤蜊里的平民,价格比较便宜。在清水盆里放一汤匙细盐,放入白蛤搁一晚上,它们就能吐出肉里的泥沙。上灶煮熟,把肉扒出后另加水细淘,直到看不到泥沙为止。把蛤肉放入鸡蛋面糊内搅拌,让两者充分融合后倒入热油锅内文火细煎。待蛤肉变成金黄色沥去油分盛盘备用。刷净菜锅,加少量底油,待葱花姜末爆出清香后倒入沏好的白蛤汤,汤沸后放入煎好的蛤肉,加少许细盐,撒进几棵油绿的小菠菜,看菠菜在蛤汤里欢快地翻上几个滚儿,鲜香扑鼻的菠菜蛤蜊汤便可出锅了。
每年清明前夕,姥姥做的最多的便是菠菜蛤蜊汤。蛤肉鲜嫩,汤味清气,每次我都喝得肚皮像是揣了一个圆鼓。姥姥说不出这道汤有敛阴润燥的功效,她只知道喝了可以败火,并能节省掉一顿干粮。
那年我虚岁十五,刚学会骑自行车,就跟着母亲去海上夯蛤蜊。退潮后的滩涂真是个奇妙的世界:海滩上的泥孔里隐藏着无数个生命,小螃蟹、寄居蟹、连同带着爬行轨迹潜入海泥中的海螺,都怡然自得地做着吐纳。
捕捉蛤蜊的夯板是特制的,有一木柄用作支撑。母亲动作娴熟地把夯板平放在滩涂上,一翘一翘地摁了木柄往前移。所经之处,无数个海泥下的白蛤被带出了藏身之所,无奈地吐出一注口水,似乎想抗议我们的贸然来犯,后又明白抗议无效,只好失望地闭紧了嘴巴。
“这么多蛤蜊!”我喊叫着,兴奋地往拖袋里装,个头稍小的我都不屑一顾。快上潮的时候,我们已经收获了近八十斤白蛤。
谁知,归程路上风向突变,我单薄的身体在劲风的抽打里几乎不能骑行。母亲见状,把分与我的少许蛤蜊全部载到她的自行车上,然后嘱我骑行在她身后,说这样可以为我挡风。同行的几个乡邻两个跟随在我的左右侧,剩余一人断后,整个骑行队伍重新上路的时候,等于将我护在了中间。
已经疲惫难耐的我在那一刻突然迸发出了力量。我弓着身子拼命蹬着车子,紧跟着母亲,终于在夕阳西下时看到了村口的老槐树。那晚,姥姥又做的菠菜蛤蜊汤,是用我与母亲夯来的白蛤做的,其余的于第二天悉数卖掉。暖融融的汤水滋润着我的肠胃,也滋润着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