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像一张大网,笼罩着大地。河桩指挥的几支小部队也像一张大网,牢牢罩住了礼贤镇。
于背静处,二愣剪开铁丝网,几个人鱼贯而入。来到吴家大院外,河桩命令众人上房。“快马张三”把洪部的两个人招过来,拿出撑杆,快速拧接在一起。“快马张三”目测了一下房顶的高度,退出两三丈远,猛跑腾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人已站到了房顶上。洪部的另外两个人也照样儿上了房,随即两条粗绳扔下来。河桩忙指挥其他人,抓住绳子攀上房去。
河桩趴在房顶上四处张望,只见不远处一个大房子里灯火通明,里面传出吆三喝六的划拳声。河桩认出,那就是曾经来过的会客厅。他抬手一枪打了过去。
客厅里顿时大乱。闹哄中透出吴敬仁的喊叫:“有刺客!快去守住西跨院!”
一群人从大厅里窜出来,乱哄哄向一座小院跑去。而此时,小院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河桩对大家说声“开花佛就藏在那儿”,便带头向小院靠近。河桩吩咐二愣守在房顶上,敌人来了就用机枪扫。又拍拍铁牛、金驹和“快马张三”的肩膀,用手向下一指,几个人一起跳下房去。绕到小院后面,见墙上没有后窗,河桩放了心,便用撑杆撑着上了房顶。
此时,大厅里的人已跑到小院门前。二愣扣动扳机,机枪欢快地吼叫起来,其他人也投出几颗手榴弹,便有几具尸体横陈在地上。顿时,东西两个寨门也响起激烈的枪声。
吴家哥儿俩被这突然的打击弄蒙了,跑到一堵矮墙后面,趴下身子不敢抬头。等房上的枪声停了,吴敬仁朝着房顶大喊:“房上的朋友,请问是哪个码头的?我吴二有什么得罪处,请讲在当面!”
“独立营,王河桩!”房顶上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
吴敬礼一听是王河桩,恨得一下跳起来:“王河桩,你就是我吴家的丧门星!你去死吧!”一枪向房上打去。
这一枪引来二愣的猛烈射击,吓得吴敬礼又慌忙蹲下身子。
吴敬仁凭枪声判断,应是独立营的全部人马,甚至不止独立营一家。吴敬仁为匪十几年,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他叮嘱吴敬礼不要再胡说八道,激怒王河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王营长,别打了!好歹咱们在一起共过事,还算得上是朋友。兄弟有什么不周之处,望多多包涵。有什么需要兄弟做的,也好商量!”
房顶上传来河桩的冷笑:“吴敬仁,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呀!我们是朋友吗?你们和日本人勾结,破坏抗战的事你都忘了?以你们犯下的罪恶,早就该剿灭你们了。”见吴敬仁不吭声,又和缓了口气:“当然,我们这次来,不是找你算旧账的,是来向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开花佛!”
吴敬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开花佛的事,共产党也知道了。本以为得了件宝物,现在竟成了扎手的刺猬。共产党惹不起,日本人更不敢惹,他成了风箱里的耗子,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正在这时,李栓子满身是血的跑来报告,弟兄们伤亡惨重,栅门快守不住了。吴敬仁情急之下,决定把开花佛让给独立营。
于是,吴敬仁告诉河桩,开花佛在冯燕手里,由两个日本武士看守,三个人就在小院的正房内,他把所有弟兄撤走,有本事自己去拿。
河桩也怕纠缠下去节外生枝,便爽快地答应了。待吴部的人撤出后,把“快马张三”留在房上,自己和金驹纵身跃入院中。
屋内,冯燕坐在八仙桌旁,开花佛用蓝布包着,放在眼前。两个日本武士持着刀,守在门口。刚才枪声一响,冯燕就机警地吹灭了罩子灯,三个人在黑暗中静听外面的动静。等到河桩、金驹跳下房,两个日本武士忍耐不住,呀地怪叫一声,冲出房门,挥刀劈砍。河桩、金驹不想恋战,虚晃几招,便一个用枪,一个用飞刀,将两个日本武士打倒在地。冯燕窥见情形不妙,忙把小包袱拴在腰中蹿出门外,手中的两颗铁球流星般飞向河桩和金驹。趁二人躲闪之时,冯燕跃身腾起,双手抓住檐头,翻身上房。不想“快马张三”正在候着,一脚侧踹,又把他蹬下房来,摔昏过去。河桩跑上前,打开包袱,见里面正是开花佛,便朝二愣等人招招手,消失在黑暗中。
吴敬仁直等枪声停息了好久,才带人来到跨院。见两个日本武士还在喘气,砰砰两枪结果了性命。
这时冯燕也缓醒过来,挣扎着身子往起爬:“大哥……”
吴敬仁怒火中烧:“都是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招灾惹祸!”也一枪打碎了他的脑袋。
“百团大战”开始后,京南独立营联合各路绿林武装及大型村镇的自卫团,开展了拔炮楼、打据点、袭军车的战斗。为配合武装斗争,十一区委发动各群众组织,挖公路、扒铁轨、砍电线杆。游击小组更是充分发挥精小灵活的优势,利用夜幕的掩护,这个炮楼打几枪,那个据点扔几颗手榴弹,搅得敌人胆战心惊,日夜不宁。毛利在固安城里大发雷霆,命令各据点的日伪军出发扫荡。
这天一早,宫琦带着30多个鬼子和钱千里的保安团,从榆垡出发,沿着平大公路往南搜寻。来到胡林店村北,一条深一丈、宽三四丈的大沟把平大公路拦腰截断。宫琦骂着八嘎,命钱千里派人去找保长。胡振山小跑着来了,迎面就挨了宫琦两个嘴巴。
胡振山望着挖断的公路,捂着流血的嘴,一声不吭。
宫琦望望钱千里,又望望胡振山:“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组织夜巡队,夜夜的巡路。”
钱千里谄笑着连连点头答应。
宫琦带着队伍,穿过胡林店,爬上永定河大堤。沿着堤边栽立的电话线杆却被擦着地皮砍掉了,间或还有一棵两棵要倒未倒的木杆,斜插着伸向天空,顶端横担上挂着的半截儿电话线。
宫琦呆愣愣地站着,气得连八嘎都骂不出来了。好久,他才拔出指挥刀,吼叫着命令士兵们进村搜查。
宫琦扑进村,村里一片死寂。原来,村民们搞了破坏后,担心鬼子报复,早已做好了隐蔽工作。宫琦气急败坏,挥舞着指挥刀狂吼乱叫:“房的,统统烧光!”顿时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宫琦率领鬼子们走出了村子。
胡振山在被宫琦打后的第二天,就去找独立营,向河桩汇报了宫琦要组织巡路队的事,并说了自己的想法。这几天,河桩带着金驹等人一直在暗中侦察,摸清巡路队的活动规律后,便和区委、区政府在晚上采取了联合行动。李斌、马振武带领动员来的十几个村的群众先躲在暗处,独立营埋伏在公路两侧等待时机。待到天近夜半,榆垡伪军的五人巡路队再一次走进伏击圈后,独立营战士一跃而起,三两下便把他们缴了械,捆绑起来,堵上嘴,推进树林,看押起来。
河桩见一切准备就绪,便招呼李斌行动。李斌一声令下,等待多时的人们一拥而上动起手来。鸡叫三遍,平大公路已被破坏了二里地远。河桩怕天亮被鬼子发现,便和李斌打个招呼,一起撤离了。
一大早,胡振山就跑到榆垡向宫琦报告。宫琦带人跑上公路,见路面被挖得坑坑洼洼,像一条死蛇躺在阳光下,只气得目瞪口呆。好久才向钱千里和胡振山吼叫:“巡路队,巡路队的哪里去了?”
这时有人报告,路旁的小树林里发现了巡路队。宫琦赶过去,只见10个巡路队员被堵着嘴,牢牢地绑在大树上。宫琦两眼充血,高举军刀,一刀把一个伪军劈为两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