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对大家来说并不陌生,就从我们身上说起吧,这腰间系的牛皮带、脚上穿的牛皮鞋、肩上挎的牛皮包,哪样离得开“牛”字头?更有些人把有本事的人叫“牛人”,只涨不跌的股市称“牛市”,脾气倔强的唤作“牛脾气”。一句话,这“牛”确实神通广大,凡事都跟它沾上了边。
谈起牛这家畜,它的种类还真不少。按其用途分就有许多种,耕田使役的叫“耕牛”,用来挤奶的叫“奶牛”。那种既挤不了奶,又耕不了田只好任人宰割的就叫做“菜牛”。根据毛色,又可分为黄牛和水牛。全身泛黄、犄角尖尖的叫“黄牛”,而遍体灰白、犄角弯得像月牙的称“水牛”。过去农村养殖的多为黄牛,水牛很少见到。
我对牛的认识是从“春牛图”开始。记得小时候每当春节来临,母亲总会在墙上贴出“春牛图”,图上画个牧童骑在牛背上悠然自得吹竹笛。对大人来说,“春牛图”寓意丰收希望,还有对风调雨顺的祈求。作为小孩的我,只对图中十二生肖感兴趣。每当贴出“春牛图”,我就爬上椅子认真查找属于自己的生肖,看着又添一岁便高兴不得了,因为母亲又会给我好多的压岁钱。
到了高中毕业回乡劳动,我才真正见到牛。记得当年生产队养的是一条犄角弯弯的水牛,牛圈就建在村里晒谷场边。饲养员是个责任心很强的老大伯,耕牛对他来说犹如自己的儿子,百般悉心饲养。除了每天喂给地瓜蔓,没活干的时候,还会牵着水牛上山坡放牧。俗话说:“老牛吃嫩草。”这水牛果然爱嫩草,山坡上幼嫩的小草几乎让它啃了个精光。每当耕田过后,老伯都会带着水牛来到河边把牛蹄上的泥浆擦干净,擦洗好后老牛全身泡在河里,仅露出个牛头,瞪着一对鼓鼓的牛眼久久不愿上岸。
到了农忙季节,也是耕牛一年中最忙活的日子。太阳刚露尖儿的时候,便开始了一天繁重的劳动。在主人驱使下,老牛用它那已经驼得高高的肩头,吃力地顶着弓状牛担,一步一个水坑地拖动沉重犁铧,把泥巴切成一块块黑油油的花卷,整齐侧翻在水田里,不时飞来一两只小白鹭,跟在后头抢着啄食泥巴里的小虫子。有一回看着老伯赶牛的样子挺悠哉,禁不住手痒,便要求让自己过把犁田的瘾,老伯居然同意了。于是我高高卷起裤管、扶起犁耙、抖动缰绳,像模像样耕起田来。想不到这老牛一见换了主人,立在田间赖着不走,任由我怎样吆喝动也不动。老伯说牛通人性,见了生人驾驭它,没用犄角顶撞就算运气好。看来如何驾驭好耕牛,还真的是门大学问。
耕牛不仅是人类的好朋友,而且生性忠诚老实,被人们广为传颂。鲁迅有句名言,叫作“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在这里,鲁迅把劳动人民比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孺子牛。古时候,老牛常常成为文人墨客笔下咏诵的对象,如清代画家杨晋在自己的画作《柳塘春牧图》上题诗:“牧童牛背绿杨烟,断续歌声独往返。不与人间荣辱事,满蓑风雨亦尧天。”借题发挥是诗人采用的一种文学手法,元代有诗人作《老牛》咏叹道:“草绳穿鼻系柴扉,残喘无人问是非。春雨一犁鞭不动,夕阳空送牧儿归。”诗人寥寥数笔就把老牛勤劳淳朴、任劳任怨的神态刻画得淋漓尽致。此外,还有不少有关牛的成语及歇后语,如“对牛弹琴”、“初生牛犊不怕虎”、“老鼠爬牛角——自以为大”等,都是中华文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旧时的耕牛以自养自用为主,余缺在集市调剂。牛的集市称为“牛圩”,专门做耕牛交易的叫“牛贩子”。耕牛是由贩子牵着步行前往牛圩进行买卖。莆田的华亭、笏石、忠门、灵川等地均设有牛圩,三五日一圩,交叉进行。圩日不仅交换耕牛,还交换其他农产品。1956年农业实行合作化,耕牛归生产队集体所有,牛圩也随之解散。由于集体饲养、繁殖管理不善,各地普遍出现耕牛短缺。供销合作社就主动担负起耕牛调运工作,那时候主要向南安、漳州等地采购。仅在1962年,供销合作社就采购三千多条耕牛供应农村社队需要。此外,供销合作社还抽调职工办起饲养配种场。据不完全统计,当年莆田、仙游两县共有场站40多个,办场时间最长3年,繁殖和饲养耕牛800多头。同时,还恢复了牛圩。凭生产队证明进行交易,并规定供销合作社负责供应牛酒、酒糟,以催促母牛发情和越冬。
1979年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原由生产队集体养殖的耕牛逐渐恢复户养。进入80年代,农业耕作普遍推行机械化,耕耘千年的老牛终于完成它的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如今走在乡间,偶尔还会见到一两头牛在田边悠哉地吃草。不过,这种全身花白的雌性家畜不再是过去的耕牛,而是村里养殖户放牧的奶牛。“吃进的是草,挤出的是奶。”这就是牛对人类无私奉献的真实写照。
(作者单位:福建莆田供销合作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