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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永定河(七十三)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小说连载——
□ 倪 勤

    过了霜降,天渐渐冷下来,水汽大的日子,清早起来,便能见到落地的树叶上、枯萎的野草上,蒙着一层白白的霜雪,浅水边甚至还结了薄薄的冰。水生的大儿子——14岁的拴柱,带着11岁的弟弟二拴,在“大河行”的水坑里淘鱼。

    拴柱和二拴早起喝了两碗稀粥就出来了,拴柱扛着两把铁锨,二拴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个脸盆。每到一个水坑前,拴柱都要围着水坑转一圈,再到坑里蹚一蹚。选好水坑,叠上土堰,哥儿俩就挽起裤腿,弯腰淘水。坑水冰凉刺骨,两个孩子似乎并不觉得,两条细瘦的胳膊吃力而快速地挥动着桶或盆,坑水便哗啦哗啦地泼向土堰的另一边。

    前几天,王老奎暗中召开了抗日干部和骨干分子会议,讨论如何帮助贫困户渡春荒。制订了几条措施:一是组织人力扫碱土熬硝卖;二是动员大户赊粮;三是参加会议的每人帮扶一个贫困户。香巧当场认下了水生家。水生和麦穗都在区上工作,家里只剩下个病女人和三个孩子,是村里的赤贫户。会后,香巧扛着半袋棒子面,来到水生那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太阳偏西,坑里的水将要淘干,露出脊背的鱼在坑底乱逃乱窜。小北风刮得越来越紧,天空也变得昏沉沉的。拴柱擤把清鼻涕,喊正在弯腰喘气的二拴:“快点儿淘!天黑前淘不干,一天就白忙活啦!”

    “哥,我饿。”二拴抱着肚子蹲在地上。

    这时,一条半尺长、黑脊背金眼圈的大鲫鱼许是憋得受不住了,啪啦一声从水中跃出,落在草地上蹦高。拴柱抢上去,三扑两扑抓柱,举着朝二拴喊:“看看,这么大的鲫瓜子!快干,回家给你熬汤喝!”

    拴柱把两只柳条篮摆在渡口上,一篮盛着大鱼,有鲤鱼、鲶鱼、黑鱼和大个儿的鲫鱼;一篮盛着小鱼,有黄瓜鲢儿、肉棍儿、小鲫瓜子。拴柱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高声吆喝:“鲜鱼,卖鲜鱼来!”清脆的童音在寒风中传出老远。

    拴柱正吆喝着,李狗子头戴一顶日本兵的黄帽子,肩上斜挎王八盒子,趾高气扬地走过来,用脚踢踢鱼篮儿:“好家伙,这鱼还不赖。来两条!”

    拴柱拿起秤:“要几斤?”

    李狗子瞪起眼:“什么他妈要几斤?老子吃你几条鱼,还按斤论两的?”

    拴柱还没说话,香巧已到了跟前:“李保长,这寒天冷地的,孩子淘点儿鱼可不容易。你这么大的人物,还跟个穷孩子计较?”

    香巧的话,让李狗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讪笑几声:“我跟个小叫花子计较什么?是小崽子忒不会说话!”挑了3条鱼,扔下钱,跳上渡船过河去了。

    李狗子进了固安城,来到李大裤裆在南门里新买的宅子。李大裤裆让两个老婆准备酒菜,和李狗子坐在八仙桌旁喝茶。

    “狗子,近来村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有,还不少呢。”李狗子给李大裤裆续上茶,“老宽家、水生家,还有躲出去的那几家,都回来了。王老奎暗中串通那些穷鬼,说什么要互帮互助渡春荒。把那些有根底的户也给煽乎起来了,嚷嚷着要向穷鬼们赊粮。这些事都是瞒着我干的,我这个保长,在村里就他妈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李狗子一想起村里人不把他当个事儿,就火冒三丈。

    “他们这是跟我们争夺人心。这招儿,歹毒哇!真后悔当初让王家在河沿儿落了脚,养出一帮大老虎!”李大裤裆懊悔得直拍桌子。

    “哎,你刚才说那些富户赊粮,他们都愿意?”

    “不愿意能怎么着?村里有王老奎一伙子,外边有抗日政府、独立营,谁敢嚣张?”

    “不能让他们由着性子来。他妈的,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当成病猫了!你这样……”

    李狗子领了李大裤裆的旨意,回到村里就活动起来。

    宋德财插上大门,掀开白薯窖口的草苫子,把几袋棒子扛过来放在地上,自己顺着梯子爬下去,爬到半截儿,又探出头压着嗓子喊:“你个死老婆子,磨蹭什么呢?快点儿把口袋递给我呀!”

    两口子正忙乎着,木板门被人拍响了。

    宋德财老伴儿心一惊,手中的粮袋掉进窖口,砸得宋德财“嗷”地叫了一声:“死老婆子,你要砸死我呀?”

    “坏了,有人来了!”

    宋德财一听,连忙爬上来,扛起剩下的粮袋就往屋里跑。这时,门外的人说话了:“德财大哥,别跑了,小心闪了腰!”

    宋德财无奈地放下粮袋,朝老伴儿指指大门。

    门开了,李狗子走进大门。

    “老哥,大白天插着门,这是干什么呢?”李狗子盯了粮袋几眼,又扒着白薯窖口往里看。

    宋德财两口子尴尬地站着,不知说什么好。

    李狗子拍着两只泥手哈哈地笑:“老哥,怪不得大伙儿管你叫转轴子、铁笊篱,真是没叫错啊。王老奎让富户给穷户赊粮,你表面答应,背后却把粮食藏起来。这不是玩人吗?”

    王老奎动员他向贫困户赊粮,他心疼得像被挖了肉,可又怕王老奎、怕独立营,怕落个汉奸的名,不敢不答应,回家就在白薯窖里凿了个洞,要把粮食藏起来。不想,却被李狗子逮了个正着。

    “老哥,今年的收成还行吧?”

    “哎呀,行什么行,我家的事哪样能瞒得了你?”宋德财哭丧着脸,“一场大水,20亩地淹了一半儿。满打满算,闹个肚儿圆。弄不好,粥都喝不上了。”

    李狗子嘿儿嘿儿地乐:“你喝不上粥,别人就得卖孩子!不过,你置这点儿地,也真是不容易。让你拿出几口袋粮食送人,还真舍不得。”

    “可不是吗?我这点儿东西,都是从牙缝儿里抠出来的。赊出去,谁知道什么时候还?”

    “还个屁!那些穷鬼年年都是老样子,拿什么还?谁赊都是白填楦!共产党你还不知道?求着你的时候,好话能说8火车,用不着你了,理都不理你!”

    “那可怎么办?”宋德财慌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怎么办?你现在不就在做吗?把粮食藏起来,到时候就咬着牙说没有,王老奎能杀了你?你再串通串通,都不赊,王老奎也没咒儿念,这叫法不责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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