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玉秀下令,弟兄们只许搜集粮款,不许伤害谢麻子的家人。在弟兄们慌慌忙忙装车之即,村外的枪声也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上半夜,河桩就把独立营拉到了沙地营、兵器营附近,自己和副营长成天鹏各带一个连,埋伏在两个炮楼去谢家铺的必经之路上。对于这次阻击战,河桩非常重视。他知道,绿林中人把“义”字看得很重,在洪玉秀急需帮助的时候支持一把,使她体验到共产党八路军的诚信,会更加坚定她跟着共产党抗日到底的决心。所以河桩在下达作战命令时强调,不管受到多大冲击,必须坚决顶住,不许一个敌人窜到谢家铺,干扰洪部作战。
在谢家铺打响后,两个炮楼的敌人并没有动静,直到天亮了,沙地营炮楼上才响起枪声,紧接着,兵器营炮楼也打了两枪。河桩知道敌人出来了,命令战士们准备战斗。
两个炮楼出来的是两小队伪军,在队长的催促下,沿着田间小路跑步前进。两个小队长都是得过谢麻子好处的,不救援怕将来见面不好说话,但又有私心,夜里谁也不动弹。
河桩见沙地营的敌人进入射程,从土坡后站起来先打了一枪。战士们听到信号,也纷纷举枪射击。遭到袭击的伪军慌忙卧倒,在队长的指挥下就地还击。不一会儿,兵器营方向也响起枪声,成天鹏也和敌人接上了火。
等到谢家铺沉寂下来,河桩带头发起冲锋。伪军们无心恋战,调头就跑。独立营直追到炮楼跟前,才带着缴获的战利品,去和洪玉秀汇合。
香巧发现李大裤裆时,李大裤裆已带着十几个警备队员跳下了船。此前,香巧一直在小吃店里和面,直到把半袋子白面和好,盖上块湿布醒着,才走出店门透口气。一抬头,李大裤裆已爬到了堤腰上。香巧心知不妙,转身就要往村里跑,却被李大裤裆叫住:“香巧妹子,好多日子不见,怎么看见我就跑?”
香巧只得站住,强作笑脸:“哎呀,是李头儿呀?你穿上这身老虎皮,我哪儿敢认哪!”
“哼哼!”李大裤裆冷笑几声,不无骄傲地正了正帽子,然后斜眼盯着香巧:“我换了身行头就不认识了?你扒了皮我可都认得!”
香巧急于脱身:“李头儿你忙着,我回村里拿点儿东西。”
“站住!”李大裤裆又冷笑两声,“我知道你跟河桩是线穿鼻子,想去给王老奎报信是不是?甭做梦!”叫过两个警备队员,“看住她,哪儿也不许她去!”
香巧眼睁睁看着李大裤裆带人直奔王老奎家,干着急没办法。
王老奎正在院里劈木柴。地净场光,无事可做,王老奎把往年拾的树桩树杈,从河里捞出的烂木头,都拖到院子里,用长柄斧子劈成细条,准备冬天烧炕用。徐二婶站在一旁,不时把劈好的木条捡起来,抱到墙角,码在劈柴垛上。王老奎不时看看给他打下手的徐二婶,心里说不出的舒坦,越干越有劲。后来爽得脱去夹袄,只穿一件白汗禢儿。
王老奎已把和徐二婶的事告诉了家里人,全家人没有不高兴的。徐二婶这边更简单,娘家是绝户,徐姓也没有当家子,就是她个人说了算。两家商定,冬闲时挑个好日子成亲。
两人正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之中,门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李大裤裆领着一群警备队闯了进来。王老奎先是一愣,举起的斧子停在半空中。随即,手提斧子哈哈地笑了:“李头儿,几日不见,当上白脖子了?”
警备队的服装是浑身上下一通黑,只有上衣领子是一圈白,老百姓便把他们称为“白脖子”。
“再胡说八道,老子毙了你。李头儿现在是固安县警备大队的中队长!”臭子拉了下枪栓,逼到王老奎面前,又扭头朝李大裤裆讨好地笑了笑。
“闹了半天李头儿当了日本人的官了。该给你道喜呀!”王老奎鄙夷地撇了撇嘴。
李大裤裆拔出手枪,指着王老奎:“少废话,把斧子放下!”
王老奎把斧子扔在地下,还是乐呵呵地:“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抡枪动杖的?”
“什么了不得?你们掏我的窝,想要我的命!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大?”
王老奎闻言心里一沉:村里有内奸!看眼下这阵势,李大裤裆是来者不善。把心一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冷冷地问:“你想怎么样?”
“跟我走一趟!”李大裤裆朝警备队们一挥手:“把这个老不死的绑上!”
王老奎见两个警备队员扑过来,往后一侧身,站成丁字步,飞起一脚,把冲在前面的臭子踢了个仰面朝天。后面的一个趁机抱住了王老奎的脖子,王老奎急转身,一个大背胯,将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其它的警备队们看得眼都直了,再没人敢上前。
李大裤裆早就知道王老奎厉害,今天见了真功夫,不敢上前交手,一把揪过徐二婶,把枪顶在她的脸上:“王老奎,你再反抗,我就毙了这个老婆子!”
王老奎怕伤了徐二婶,只得不再动手,任人绑上。
随后,李大裤裆又绑了王老宽、志刚和二愣的爹、铁牛的娘,都关在村中的大庙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两个女人见李大裤裆进了门,像天上掉下个喜神,围着他又哭又笑。李大裤裆把当警备队的事说了,又把绑人的事说了。
“你把我们带到固安去吧。”崔兰英害怕了。
“今天就带你们走。”李大裤裆说着,叹了口气:“既是下了水,就不怕湿鞋了。今后就豁出去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想了想,支使周秀珍:“你去把孙秃子、李狗子叫到这儿来。记住,让他们悄悄儿的,躲着点儿人。”
孙秃子、李狗子走进客厅时,李大裤裆先说了几句感谢两人的话,就问:“水生跑哪儿去了?家里人也不在?”
“听说水生当了李斌的区小队员,那个病老婆带着几个孩子,躲到娘家去了。”孙秃子抢着说。
“麦穗也去了?”
“好像也去了。这些天一直没见着。”李狗子也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