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表示决心，愿跟着大当家的赴汤蹈火。洪玉秀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望着文龙媳妇怀里抱着的小龙，眼里泛出泪花：“这些年，我们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虽然不滥杀无辜，也结下了不少仇人，说不定哪天就遭到别人的算计。文龙媳妇和小龙，文虎媳妇和小虎，都不要在南辛庄住了，转到秘密窝点里去。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不测，头等大事就是保护两个孩子，得给洪家留下根！”

    洪文虎和文龙媳妇都含着眼泪点了头。

    正说着，门岗进来报告，张卫、河桩来了。洪玉秀忙带着众人迎出屋子。

    张卫、河桩见洪玉秀身体康复了，很是高兴。提起文龙的事，两人心里有说不出的内疚。

    洪玉秀反过来安慰两人：“戏里不是唱了吗？瓦罐常在井沿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文龙的死，从抗日的方面讲，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是光宗耀祖的事。”

    张卫、河桩见洪玉秀如此深明大义，赞叹不已。说起攻打谢家大院的事，洪玉秀坚持自己去打，她说：“从私情上讲，这是我的家仇，我必须自己去报！我得亲手毙了谢麻子！”

    河桩向洪玉秀解释：“洪司令的心情我们理解，也不是不相信洪部的力量。文龙出事后，我们派人对谢家铺进行了侦察。谢家大院墙体坚固，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谢麻子也怕报复，和附近的炮楼都取得了联系，一旦有事，沙地营、兵器营的伪军就会来增援。那样一来，洪部可就腹背受敌了。”

    洪玉秀考虑了一番，同意独立营在外围打援，仍坚持亲自攻打谢家大院。几个人确定了攻打时间，研究了战术，便分头去做准备。

    临战的晚上，洪玉秀让人宰了两头猪，大锅炖肉让弟兄们猛吃一顿。天近半夜，集合起队伍，洪玉秀站在队前训话：“弟兄们，自打聚义，几年来我们同生共死，患难与共，亲如一家！文龙被谢麻子打死了，他是我的儿子，也是你们的兄弟。今天我们要攻打谢家大院，灭了谢麻子，给文龙报仇！”

    众弟兄群情激奋，连连呼喊“报仇”。

    洪玉秀感动得流下热泪，向队伍拱着手说：“弟兄们的情义我洪玉秀记在心里了。在战斗中受伤的，我请最好的医生给治伤；阵亡的，我洪玉秀养他全家老小一辈子！”

    洪玉秀带队来到谢家铺村外，按照事先研究的方案，分开行动。洪文虎带10个人从院西攻打，赵彪带10个人从院北攻打，洪玉秀带剩下的人携两挺机枪，直攻正面大门。

    谢麻子这几天神经也是高度紧张，料定洪部会来报仇，把家丁分成两班，日夜防守。又从伪军炮楼里买来几十颗手榴弹，摆在围墙上，有人爬墙就往下砸。大门口放了双岗，夜里点起两盏大红宫灯，把门外照得一片明亮。

    洪玉秀躲在五六十米外的房子后，观察一阵，让“快马”张三准备好，让机枪手架起机枪对准墙上，然后举起短枪，“啪啪”两声打倒门岗。与此同时，腊梅也两枪打灭了宫灯。“快马”张三大喊一声，坐下马猛窜出去，闪电般冲向大门。将到门前，张三飞身下鞍，任马跑去，自己几个箭步窜进门洞，把炸药包顶在大门上，拉着了绑在上面的手榴弹，快速退出门洞，闪在死角处。

    此时，围墙上的家丁也打起枪，在屋里睡觉的家丁也上了墙。正在他们摸不清头脑的时候，轰然一声巨响，大门被炸开了。谢麻子挥枪急喊：“堵住大门，快堵住大门！”

    洪玉秀见大门炸开，命机枪对准墙上扫射，压制敌人火力，指挥弟兄们向大门猛冲。

    “快马”张三被爆炸声震得两耳失去听觉，看见弟兄们冲上来，忙从腰里抽出两颗手榴弹扔进去，借着爆炸的烟雾第一个冲进大门。

    来堵大门的家丁被手榴弹炸倒两个，其余的忙往后躲。“快马”张三一梭子弹扫过去，家丁们抵挡不住，纷纷退入两侧的厢房，张三牢牢把住了大门口。洪玉秀带着弟兄们冲进大门，大叫：“弟兄们仔细着，绝不能让谢麻子跑掉！”

    谢麻子带着家丁退进炮楼，指挥家丁们远的用枪打，近的用手榴弹炸，洪部一连伤了几个弟兄，仍是无法靠近。

    此时天已放亮，村东村南相继响起枪声。

    “河桩大哥跟敌人接上火了！”腊梅一边射击，一边朝母亲喊。

    洪玉秀望着就要升起太阳的东天，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如果不尽快拿下谢家大院，四周的鬼子伪军赶来增援，虽有独立营在外阻击，形势也是不妙的。

    谢麻子听着村外的枪声，心里乐开了花，对家丁们大喊：“弟兄们顶住，我们的援兵到了！打胜这一仗，每人赏五块大洋！”又把头探出枪眼，朝着洪玉秀哈哈狂笑：“洪老婆子，你们就要完蛋了！我要让你跟你儿子一样，死在我的枪下！”

    洪玉秀怒不可遏，命令机枪对准枪眼猛扫，谢麻子急忙把头缩了回去。

    洪文虎和赵彪消灭了围墙上的团丁，齐聚到洪玉秀身边。

    “干妈，我去把炮楼炸了，揪出谢麻子给文龙大哥偿命！”赵彪两眼喷着怒火。

    赵彪对洪文龙的死，其悲痛之烈一点不逊于洪玉秀。几年来，他把洪家母子救命的恩德牢牢记在心里，奉洪玉秀为亲娘，对洪文龙兄妹情如一奶同胞。

    如今洪文龙死了，他却活着，虽没受到洪玉秀的半句责怪，仍是悔恨不已，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保护之责。此时见炮楼久攻不下，又听到谢麻子的狂妄喊叫，一下红了眼，哗地扯掉夹袄，光着个膀子，抓起几个手榴弹就往炮楼上冲：“谢麻子，老子这条命不要了，也得炸死你！”刚跑出几步，就被枪弹打倒了。

    洪玉秀忙让人救下赵彪，和洪文虎商量攻打办法。

    “硬攻不行，就烧他个兔崽子！”

    洪玉秀觉得儿子的建议有道理，点头同意。

    洪文虎带着十几个弟兄和一挺机枪，跑出大门，让机枪手在街对面选好位置，自己带人找了辆大车，高高地装上树枝、棒秸，趁机枪封锁住炮楼枪眼之机，发声喊，将大车推到炮楼墙下，点着了火。可没等火着起来，便被炮楼上扔下的手榴弹炸灭了。洪文虎见一挺机枪封不住枪眼，又把第二挺机枪调过来。两挺机枪一齐开火，打得枪眼四周砖渣乱蹦，烟雾飞腾。弟兄们又推来两大车柴草，浇上一竹篓花生油，冲天大火便烧了起来，火蛇、浓烟刹时顺着枪眼钻进了炮楼。家丁们忍受不住烟熏火燎，一边流泪咳嗽，一边打开炮楼门，不顾死活地冲了出来。守候在围墙上的洪玉秀母女俩，一枪一个，把家丁们统统打倒在地。

    见谢麻子没有出来，洪玉秀母女跳起身，跑到炮楼前，一边一个把住门口，朝里喊话：“谢麻子，快出来！不出来，用手榴弹炸死你！”

    话音未落，门里射出两颗子弹，谢麻子满脸灰尘，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腊梅抬手一枪打在谢麻子背上，谢麻子趔趄几步，转过身，恶狠狠地盯住腊梅，慢慢举起手枪。洪玉秀手急眼快，一枪打中谢麻子的手腕，手枪掉在了地上。一枪打在谢麻子腿上，谢麻子努力支撑着，没有倒下。“我让你跪下！”洪玉秀又一枪打在另一条腿上，谢麻子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腊梅再也忍耐不住，一枪打爆了谢麻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