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桩们来到孙秃子家。孙秃子当了多年二船头，从中得了不少好处，盖起了一套小院。两个儿子大狗二狗也娶了媳妇，还拴起两挂大车，在固安至北平这条线上拉脚，日子富得仅次于李大裤裆。听到响动，大狗先出了屋子，见院里站了黑乎乎一片人，吓了一跳：“谁？你们这是？”

    “大狗，我是河桩。”河桩和大狗年龄相仿，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找你爸爸说点事。”

    二狗这时也走出自己的屋子，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默不作声。二狗自小就心狠，虽然话语不多，做出事来却又毒又辣，人们都说是咬人的狗不叫唤。

    河桩让大狗把他爸爸叫起来，然后让他哥儿俩各回各屋，并在门前放上岗哨。

    孙秃子在灯光下见来了这么多八路军，吓得光眨巴眼，说不出话。

    “我们是来找李文成的。”河桩直截了当，“你把李文成的事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们不为难你。不说，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

    孙秃子知道一点儿不说肯定不行，就说：“我只知道李头儿要去固安住几天，让我经管渡口，别的就不知道了。”

    “就这么简单？”河桩的目光刀子一般盯在孙秃子脸上，“无是无非的，李文成为什么要躲到固安去？这些日子，你总和他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都商量了些什么？水生被害是怎么回事？”

    河桩连珠炮般的质问，惊得孙秃子冷汗顺着脊梁沟往下流。他想不到河桩了解这么多情况，只得把李大裤裆谋害水生的事说了，但把自己参与的经过隐瞒了。

    “你这些年跟着李文成干了不少坏事，以后要和他划清界限。再继续下去，共产党八路军、抗日民主政府饶不了你！”临走，李斌严厉地告诫孙秃子。

    锄奸队走了好久，孙秃子还在呆呆地站着。直到老婆和儿子儿媳涌到他身边，他才回过神。

    “没你们的事，都回屋睡觉去。”孙秃子朝女人们挥挥手。待女人们走后，他望着两个儿子：“你们说怎么办？”

    大狗二狗互相看看，谁也不说话。

    孙秃子长叹一声：“李头儿这回的事是惹大了，共产党是不会放过他了。”

    “共产党有什么了不起，不就跟夜猫子似的，黑夜出来白天藏吗？就河桩他们那几个人，能干得过日本人？指不定哪天就被灭了！”二狗阴沉沉地说。

    “就因为他们是暗的，才更可怕。冷不丁给你来一下子，防都没法防。幸亏你李叔有先见之明，提前躲了。要不，今儿就没命了。”

    “爸，就说怎么办吧。”大狗开口道。

    “你李叔这些年待咱家不薄，咱不能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不管他。我这个时候过河太显眼，大狗你到固安去，把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他，让他千万别回来。记住，过两天再去，去得急了，怕他们盯梢！”

    锄奸队走到大街的僻静处，李斌对河桩说：“看来李大裤裆谋害水生的事是板上钉钉了。现在他逃到固安，我们得警惕他勾结鬼子，杀回来报复。”

    “李书记说的是，”河桩点头，“他要回来报复，首当其冲就是河沿儿。”

    “咱赶快通知老奎大爷，早做防备。”

    一行人来到王老奎房前，河桩抬开柳条稍门，按照暗号敲敲窗户。

    王老奎打开门，等人们一进屋，就焦急地问：“你们是为李大裤裆来的？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

    河桩有些沮丧：“我们扑了空，李大裤裆跑了！”就把孙秃子交代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老奎也很惋惜：“真是太造化他了。李大裤裆这小子比狼还恶，留着他早晚得出大事！”

    “大爷，咱得防备他有更大的破坏行动，得提前做好准备。”李斌说。

    “李书记说得对，”王老奎沉思着，“李家在河沿儿横行霸道几辈子，就凭的是心黑手狠。李大裤裆既是做出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

    正说着，金驹领着老宽两口子和柳芽走了进来。河桩一家人团聚，自然有说不尽的话。不一会儿，香巧和几个党员得到通知，也急急火火地赶来了。

    “时候不早了，咱们说正事吧。”河桩止住大家的闲谈。

    李斌介绍了李大裤裆的情况，大家研究了预防措施。决定先把显眼的两家家属隐蔽起来：柳芽身子沉重了，由婆婆陪着到张家场的姑姑家去住，水生一家由老宽护送到麦穗姥姥家去住。徐二老婆徐二婶无处可去，由王老奎负责保护。其他党员干部随时注意李大裤裆、孙秃子、李狗子几家人的动向。香巧还是盯住渡口，特别要注意河对岸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