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晚,无比闷热,我在书房整理着第二天要用到的资料。快到深夜的时候,老天爷忽然翻了脸,一瞬间狂风大作,乌云滚滚,如万道闪电从天边扑来。接着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像巨龙在空中飞舞,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响雷,震得窗户上的玻璃“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大雨像瓢泼似地倒下来,雨越来越大,雨水顺着水管哗哗地流着,窗户上像挂着一排排水帘向下流淌着,一刻也不间断。
这时,放在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呢?心中很是诧异。我极不情愿地拿起电话一看,是父亲!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干咳的声音。我心头猛地一紧,这是父亲特有的电话前奏。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每天下地干活都要背着旱烟袋,吃饭时总要来两盅,多年下来嗓子不大好,说话前总会先咳嗽几下,清清嗓子。
“爸爸,这么晚了,有事吗?”
“家里的黄桃园桃子都熟了,有空的时候带着孩子回来看看,你平时工作忙,晚上又经常加班……”接着又是几声干咳。
我的老家在赣榆区石桥镇万亩黄桃基地内,周围的父老乡亲都以种植黄桃为生。父亲的黄桃园,其实只不过是在老家村子外的一片大型黄桃园缝隙里,由他亲手开辟的几亩空地。父亲说,他和母亲在老家没什么事情,趁身体还好,种上一片黄桃,一来赚点日常花销,给孩子吃着也放心,二来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为种这黄桃园,父亲的身上不知道被枝条划伤过多少次,有一次还不小心划伤了眼睛。母亲又心痛,又生气,结婚几十年都没有红过脸的母亲却因为这黄桃园跟父亲大吵一架。
有一年,父亲陪母亲去为远在南京的哥哥带孩子,临走的时候把黄桃园交给了叔叔看管。那一年台风过境,村里许多桃园的树都被连根拔起,父亲一直坐立不安,每天打好几个电话给叔叔催问黄桃园的情况,恨不得立马跑回家。母亲嘲笑他,也不缺那点钱,用得着这么惊慌失措么!父亲一本正经地说,我的桃园要是毁了,我拿什么给小孙子做他最爱吃的糖水罐头。我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父亲牵挂的哪是桃园呀!
望望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如烟的雨雾里延伸,夜已很深很深了。
我想,以后每年黄桃成熟的时候,无论风雨,我都要带着妻子和孩子们回老家,不只是为那小小的黄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