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们冲上来打扫战场，二愣一把抱起机枪，见没被炸坏，乐得直蹦高：“这下好了，咱也有重武器了。队长，这机枪就归我使吧？”

    河桩面对三辆大车发了愁。车上的东西是乡亲们的财物，可按现在的情况，不可能送回去，但扔在这里，就是留给敌人，更不行，看来只能狠下心炸毁了，真是可惜了乡亲们的血汗。河桩正要命令战士们往车上放手榴弹，麦田里响起一声低唤：“河桩！”一个半大老头站起来，跟着，又有两个人站起来。河桩见是本村的乡亲，忙迎上去：“大叔，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是被抓来赶车的。”三个人走上大路，上下打量本村的几个人，“你们当了八路？”

    就在这时，东面响起枪声，是陈善继回来增援了。紧接着，西北方向也响起枪声，榆垡的鬼子也出动了。

    河桩见情况紧急，忙对三个乡亲说：“你们快把牲口卸下拉走，车就别要了。记住，回去嘴严点儿。”

    陈善继带队赶回来，八路早已没了踪影，也不见吴敬礼和他的团丁，炸得东一坑西一坑的土路上。陈善继舍不得车上的财物，便下令把大车推回河沿儿。没想到车一动，挂在车轱轳里侧的手榴弹爆炸了，又有两三个团丁倒在血泊中。这时宫琦带着一小队鬼子，分乘两辆汽车赶到，见此情景大骂“八嘎”，指挥鬼子端起机枪向四野狂扫。乱打乱射了好一阵，田野里静静的，什么反应也没有。宫琦只得命令陈善继继续前进，自己带汽车退回河沿儿，顺着堤顶策应。

    陈善继一路烧杀，直到马家屯，也没见到八路军。梁国兴已在马家屯住了一天一夜，得知陈善继到了，忙将他迎进夏伯轩的家里。这时吴敬礼也带着残余的团丁找来了。陈善继抬眼望着夏家客厅的摆设，不由得一股怒火直拱脑门子，冲着梁国兴哼哼冷笑：“马团副真会享清福！不动枪不动刀，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梁国兴看出陈善继气不顺，便只笑笑，没有搭音。

    陈善继又指着吴敬礼的鼻子骂：“吴老三，你他妈往日的能耐哪儿去了？有多少八路，让人家打得稀里哗啦？”

    正闹腾着，大街上传来汽车声，宫琦到了。陈善继顾不得再发脾气，领着众人来到街上。

    宫琦一见陈善继，就恶狠狠地叫：“人的，统统出来，搜查八路！”

    村民们三三两两被从家里赶出来，集合在村中的空场上，人群四周架起机枪，鬼子兵挺着明晃晃的刺刀，一片杀气。宫琦指指陈善继：“陈，你的！”

    陈善继上前两步：“你们谁是八路，谁通八路，趁早站出来，省得老子动手。如果不说，你们今儿个就算活到家了！”

    人们低着头，紧紧挤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不说？不说就躲过去了？”吴敬礼遭了八路的打，又被陈善继骂了一顿，肚子里憋满了恶气，见人们不说话，一挥手枪冲上去，“炮楼在你们村头，让八路端了，你们能不通八路？老子今天要给韩占林报仇！”伸手拉出一个小伙子，把手枪顶在脑袋上：“说，谁是八路？不说老子崩了你！”小伙子吓得浑身颤抖，哪里说得出话？吴敬礼一扣扳机，小伙子倒在地上。人群中一片惊叫，立刻骚动起来，但很快就被鬼子的刺刀逼住了。

    吴敬礼又拉出一个老头：“老兔崽子，你说，不说也打死你！”

    老头刚说出一个“不”字，吴敬礼又抬起手枪。就在这时，夏伯轩从人群中走出来：“老总，我是这个村的保长，我担保，村里没有八路，这些人也没有通八路的！”

    “你担保？”陈善继狞笑着盯住夏伯轩。见夏伯轩点头，一个嘴巴扇过去：“你他妈连自个儿都保不了！”

    宫琦走过来：“保长的？良心大大坏了。烧死他！”过来两个鬼子兵，把夏伯轩绑在树上。

    宫琦又指着人群对陈善继说：“年轻人，分出来，统统死了死了的！”

    陈善继一挥手，鬼子伪军冲进人群。很快，四五十个年轻人被拖到一边。

    宫琦怪叫一声，机枪响了，年轻人接二连三倒在地上。

    夏伯轩在树上拼命挣扎：“不能打，不能打呀！你们这帮畜生！畜生！”

    宫琦命令陈善继：“烧死他！”

    几个伪军跑到附近院子，抱来棒子秸、树枝子，堆在夏伯轩脚下，划着洋火点燃。夏伯轩老伴哭嚎一声，晕倒在地。

    就在这时，村子四周响起激烈的枪声。河桩袭击了吴敬礼后，扛着战利品撤上河堤，可巧张卫带着队伍赶来。几个人一商量，觉得敌人的最终目标应该是马家屯，而且会疯狂报复。又衡量了双方力量，敌众我寡，只能骚扰，不能硬拼，不求歼敌多少，只为救乡亲。河桩提议，派人请洪部出兵助战。张卫也想试试洪玉秀抗日的决心，便同意了。

    宫琦的汽车进入村子时，河桩在东，张卫在南，也带着队伍运动到村庄附近。听村里响起枪声，料想敌人开始屠杀，便展开了攻击。

    宫琦拔出指挥刀，一声大叫，鬼子们挺起刺刀冲向村外。

    吴敬仁有些慌张：“大哥，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梁团副，”陈善继命令梁国兴：“你带一大队向东攻击！”待梁国兴走后，陈善继朝吴敬仁使个眼色，带二大队向没有枪声的村北跑了。

    成天鹏见没人顾得上他，静静神，对自己的小队说声：“回榆垡！”带头朝村西跑去。

    乡亲们趁机把火弄灭，解下夏伯轩，四下逃散。

    梁国兴刚到村边，就被二愣一顿机枪压回来。他一边组织抵抗，一边回头看，盼望陈善继来增援。皮青林喘吁吁地跑过来：“老梁，别打了，陈善继早他妈跑了！”

    梁国兴怒火万丈：“他奶奶的，这是拿咱弟兄挡枪子呀！老皮，告诉弟兄们，咱们也撤！”

    保安团的逃跑，使日军完全陷入孤立，虽然武器精良，但人数悬殊，很快落了下风。张卫当机立断，命通讯员通知河桩，围歼这股敌人。

    宫琦被压迫在村边几个院落里，指挥三挺机枪没命地扫射，掷弹筒的小炮弹黑老鸹似的，落在这里那里，弹片横飞，使得北上支队无法靠近。

    河桩爬上一座高房，隐在烟囱后观察了一阵，跳下房把志刚、二愣招到身边：“敌人的火力太猛，硬冲不行。咱们从后边抄上去，在鬼子发现之前不要开枪，靠近了用手榴弹砸他的机枪、小钢炮！”

    游击队分成两路，顺着胡同悄悄向前靠。河桩在快要接近鬼子占据的院落时，发现两个鬼子躲在矮墙下警戒，他们身后的屋顶上，机关枪正发疯似的吼叫。河桩摆手止住众人，掏出飞刀，捡起一块土坷垃扔过去。两个鬼子兵听到响动，惊惶地站起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两道白光打倒在地。河桩带领队员跑过去，贴身站在屋檐下，示意大家准备好，然后一起将手榴弹抛上屋顶。与此同时，志刚那队也得手了。他们爬上一座高房，居高临下把手榴弹往掷弹筒阵地猛砸。北上支队借此机会一跃而起，喊着杀声冲了上来。

    宫琦再也坚持不住，指挥残余的鬼子爬上汽车，开足马力向村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