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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永定河(三十二)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小说连载——
□ 倪 勤

    河桩仔细看看老先生,见他身穿灰布长衫,青鞋白袜,身材瘦削却神清气爽,不像奸恶之人,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便试探着说:“老先生,我不是到村里拾粪,我是想到炮楼里去。”

    “去炮楼?”老先生面露惊异。

    “是这样。我有个表兄被抓在这个炮楼里当兵,我姑姑病了,让我来送个信,让他回家看看。我看炮楼把得那么严,不敢上前,正在这儿转腰子。”

    老先生直摇头:“别人躲都躲不开,你倒想进去。”

    “您不是还给炮楼里送面送菜吗?”

    “我是自愿的吗?我那是迫不得已!”老先生突然气恼起来,“他们硬逼着我当保长,让我挨家挨户摊派,供给炮楼里吃喝。眼下正是青黄不接,谁家有多少余粮余钱?供应不好,韩占林那畜生不仅又打又骂,还派兵来抢,闹得鸡犬不宁。我没办法,为保一村平安,只能替贫困户垫付。我有多少家产?能垫多长时间?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河桩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主意,便假意奉承:“老先生真是好人。”

    “好人?”老人凄然一笑:“好人不得好报!韩占林不给好气儿不说,乡亲们也骂我帮日本人办事,欺负村里人。”

    河桩同情地说:“这年头,做人真是难。”话头一转:“老先生贵姓?”

    “老朽姓夏,名伯轩,以前在庞各庄镇当小学校长,现退休在家。本想守着祖上传下的百十亩地,过几天清闲日子。可日本人发动了卢沟桥事变,闹的遍地狼烟,民不聊生,我的美梦也破灭了。”

    河桩没想到一句话竟引得老先生说了这么多,更吃惊一个乡村老人能有这样的见识,觉得自己的想法更有把握了。便直截了当地说:“老先生,您能帮我进炮楼吗?”

    夏伯轩老人盯住河桩看了一刹,心中忽有所动,指指大门:“进屋来再想办法吧。”

    河桩把粪筐粪叉放在院门口,随着老人进了大门。

    这是个殷实人家。外院挺大,有长工房,柴草房,还有磨棚、牲口棚。磨棚里,一个女人赶着一头黑叫驴在磨面;牲口棚里,一马一骡在吃草,见有人过来,就抬起头咴咴地叫。进了雕花二门楼,是个三合院,夏老先生领着河桩直接走进北上房的客厅。两人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坐下,一位干净利落、长相富态的老太太把沏好的茶水送过来。夏老先生介绍:“这是我的老妻。”

    河桩忙站起来笑着点头。老太太也朝河桩笑笑,放下茶水走进里屋。

    河桩环视了一下四周:“老先生家有几口人?”

    “除去我们老两口,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就出嫁了。大儿子在天津做买卖,小本生意,挣不了几个钱。小儿子在上海读书。不是逢年过节,家里就是我们老两口。噢,对了,还有两个长工,一个是柱子,就是刚才往炮楼里送东西的,一个是磨棚里的那个女人,是两口子。农忙的时候顾不过来,就雇几个短工。”

    河桩有些奇怪,初次见面,老先生为什么跟他说这么多。河桩正想着,老先生又说话了:“小伙子,你让我帮你进炮楼,今天不成了。不过,我进过几次炮楼,里面的情况知道一些。”老先生冲河桩笑了一下,不等河桩开口,就介绍起来:“这座炮楼一共三层,四面八方都有枪眼。炮楼顶上,不分昼夜,都有一个人站岗。炮楼四周是一丈多高的围墙,围墙外面是深沟,也有一丈多深。出口有吊桥,吊桥一拉起来,人就出不来进不去了。围墙里面,也就是炮楼南面,有三排平房,一排是伙房,两排住人。炮楼里拢共有三十五六个人,分三个班,一个班住炮楼底层,两个班分住那两排平房。这些当兵的大多是周围村子里的,也就是混碗饭吃,倒没做什么太大的坏事,就是小队长韩占林和他的三个班长不是东西。韩占林原是大寺垡的混混儿,在街面上欺行霸市,抢吃抢喝。后来干脆投了陈善继,当了土匪。日本人一来,又跟着陈善继投靠了日本人,当了保安团的小队长,被陈善继派到这儿驻防来了。”

    河桩越听越紧张,这老头儿为什么跟他说这些?难道被他看出了破绽?忙张口打断:“老先生,我只想进炮楼给表兄送信儿,请您给想个办法。您说今天不成了,那哪天成?”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人一上年纪就爱唠叨,说起来就没完,把正事耽误了。”夏老先生哑然失笑,“这样吧,你明天早些来,替柱子去送面、菜。炮楼里的人要问,你就说柱子病了,你是新来的短工,替班的。”

    河桩溜出村,找个隐蔽的地方爬上河堤,与志刚汇合,潜回“堡垒户”沈大爷家。路上,志刚问他侦察得怎么样,河桩心里的疑团解不开,急着回去开会研究,只说声到家再说,就不吭气了。

    在沈大爷家的东厢房里,河桩把他到马家屯侦察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家也都很惊诧,猜不透这个夏伯轩是个什么人。张卫听着众人的议论,沉思着说:“根据情况看,河桩是暴露了。夏伯轩这么做,只能有两个结论。一是他是个有正义感的乡村知识分子,痛恨日伪,巴不得有人把炮楼端了。二是这是个圈套,想诱骗我们上钩。”

    河桩同意张卫的看法:“张支队长分析得对,我是让他看出破绽了。但我倾向第一种结论。如果是圈套,夏伯轩应该套我的话才对,不会只向我介绍炮楼的情况,直接把我送进炮楼抓起来不更省事?再说,从情理上推论,夏伯轩虽然是伪保长,更是有家有业的人,他既然看出我的破绽,就更不敢坏咱们的事,他不顾忌报复?除非他是个死心塌地的铁杆汉奸!可据我观察,他不像。所以,我明天还是再去一趟。”

    二愣着急地说:“不行!夏老头子不知是人是鬼,你还去,太危险了!”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摸清情况,第一仗就打哑了,那才丢人呢!”

    张卫、李斌觉得河桩说的有理,就同意明天再去一趟,但提出先摸摸夏伯轩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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