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也很激动:“从现在起,你们就真正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八路军战士了,我们就是一条战壕的革命同志了。我们要在党的领导下,紧紧依靠群众,壮大力量,团结各类抗日武装,在永定河两岸开展游击战争,建立我们的政权,建立我们的根据地!”又指着李斌说:“党派李斌同志任固安抗日十一区区长,十一区包括永定河北二十六个村庄。由于十一区目前还没建立抗日民主政权,李斌同志暂时兼任平南游击队的政治指导员,随队活动,边打游击边建立村镇政权。请大家记住,李斌同志的区长暂时还是秘密的,要注意保密。”
二愣问:“在洪老太太面前也不能说吗?”
张卫思考了一下,说:“按目前的情况看,还是先不公开。这样,对他们好,对咱们也好。”
河桩问:“我们就住在这儿?”
张卫点点头:“目前只好这样。洪老太太对你印象很好,洪家兄妹也很敬重你,我又来过几次,谈得很融洽,洪老太太答应和我们联合,共同抗日。我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咱们在这儿住一段日子,是可以的。等我们打开局面,建立起政权,一切走上正轨,自然就离开了。请同志们注意,我们在这儿只是吃住、养伤、训练,洪部内部的事不要插手,要和他们搞好团结。同时要积极主动打击鬼子和敌伪势力,铲除汉奸恶霸,给群众的抗日活动创造广阔空间,尽快建立起抗日游击区。这些活动必要时可以联合洪部一起干,使他们经受锻炼。”
眨眼间严冬过去,春天来了。俗话说,“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早春的天气虽然夜里还冷,但中午的阳光却是暖暖的了。墙脚背阴坚挺了好久的残雪,被阳光一照,便化成了水,汇成一股股小小的细流,淙淙地流向低洼处。瑟缩了一冬的鸡鸭欢天喜地跑出来,在水洼里乱啄乱刨。偶尔,一只两只早来的燕子落在水洼边,剪刀般的尾巴一撅一撅的,叼起粘软的稀泥去屋檐下筑巢。勤快的农人也忙活起来,有的捣粪,有的修理犁杖,有的赶集上店淘换籽种,一年最忙累的春耕春播就要开始了。
平南游击队经过几个月的紧张工作,也取得了很大成绩。河桩们在李斌的带领下,趁着冬闲,走村串户发动群众,十一区二十六个村庄已有十几个建了政,设立了“堡垒户”,基础好的村子还成立了游击小组。游击队本身也有所壮大,发展到二十多人。河桩把新队员留在南辛庄,让二愣、铁牛边养伤边训练他们。老队员分成两组,一组自己带领,一组李斌带领,夜里潜入各村开展工作。一天夜里,河桩带领队员来到河沿儿村,先看望了大爷,然后叫上王老奎来到自己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听河桩讲抗战形势,又讲了自己现在的工作。一家人听说河桩成了正式的八路军,都很高兴。王老奎说:“小子,你眼下是真正的军人了,就得为国为民,杀敌立功!”
柳芽羡慕地看着河桩:“你还真行。我也跟你去,也当八路军!”
河桩娘吃惊得张大嘴:“哎呦,你一个新大姐,怎么能去当兵?你以为你是穆桂英呀?”说得大家都笑了。
河桩也笑着说:“现在环境还艰苦,带着个女的怎么弄?你要想干事,就在村里发动妇女做军衣军鞋,这也是支援抗战呀!”
王老奎呵呵地笑:“这样好。男人在前边打仗,女人在后边做衣做饭,保证冻饿不着你们!”
河桩说起建政的事,王老奎说:“你当八路军打鬼子,咱们家里人也不能往后出溜。你要是不嫌大伯上了年纪,我来出这个头,跟鬼子、李大裤裆对着干!”
河桩感激地看着老奎,眼里泛出星星泪花,他为有这样的大爷而骄傲:“大爷,谁敢欺负你年老?真要动起手来,三两个小伙子也近不了你的身。有你牵头,河沿儿的工作就好办了。”
王老宽也激动起来:“河桩,你说你爸能干点儿什么?”
老奎不等河桩说话,就抢过话头:“你呀,半辈子就没想过世面上的事,只知道低着脑袋傻干活。你还是好好过日子吧。”老奎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兄弟,其实是有点儿私心,他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如果发生意外,自己一个老光棍子,死就死了,兄弟可是一大家子人哪!
河桩娘没意会到大伯哥的心思,却同意大伯哥的看法:“是啊,大哥说得对,你老实得三脚踢不出个响屁,还是踏实儿的种地、做你的小买卖吧。”
王老宽有些恼怒,又有些委屈:“你们都有个事儿干,就我没着没落的,我就那么废物?”
河桩看父亲伤心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猛地想起娘刚才说的话,眼睛一下亮了:“爸,看你说的,谁说你废物了?我这儿正有个好工作给你留着哪。你就给我们跑交通吧。”
“跑交通?那是个什么差事?”
“跑交通就是送信,传递情报。这得是牢靠的人,一走风,就要出大事。”
王老宽高兴了:“这事我行,周围村子我都熟悉。再者说,我能把自个儿的儿子出卖喽?”
王老宽平时拾掇完那几亩沙地,就挑着担子做小买卖,瓜季贩瓜,梨季贩梨,冬天就趸点儿花生、瓜子、冰糖葫芦,走街串巷,追集赶庙,方圆几十个村镇都跑遍了。
王老奎也觉得这事适合弟弟干:“照河桩一说,这跑交通真是事关重大,人命关天,不亲不近、不知根知底的,还真不敢委派。特别是老二干的营生,是挺好的掩护。”
老宽见大家认可了自己,就憨厚地笑笑,不再言语。
当夜,河桩请爹和大爷找来几个靠得住的人,酝酿了多半宿,建立起河沿儿村政权,王老奎为抗日村长,农会主任是给李大裤裆扛长活的姜海,工会主席是徐水生,柳芽当了妇救会主任。
正事办完,河桩想起一件事,问水生:“水生叔,把鬼子的坦克引进‘王八坑’的事,是谁干的?”
水生冷不防河桩问起这事,不由一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河桩见水生犹疑,就开导说:“我也是听别人背地里叨咕的。打鬼子是好事,一辆坦克值多少钱哪!今天这里没外人,说出来让大家学习学习。”
水生觉得河桩说的有道理,就把那事从头到尾的说了。
虽然不少人早就怀疑水生,可当水生亲口说出来,还是吃惊地大眼瞪小眼。大家望着这个瘦弱的汉子心里充满了敬佩。
王老奎连连拍着水生的肩膀:“兄弟,好样的!真是蔫人出豹子,蔫人出豹子呀!”
河桩也高兴地拉住水生的手:“水生叔,中国人要都像你这样,小日本就跳蹬不了几天。我一定向上级报告,为你请功!”
水生活了四十年,在众人眼里从没干过出彩的事,今天被大家这么夸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河桩接着说:“水生叔,船工们是风里浪里挣卖命钱的人,都是不怕死的汉子。你现在是工会主席了,要发动、领导他们,为抗日多做些事。”
水生连连点头:“大侄子你放心,那些船工大多是和我过命的兄弟,有事的时候,他们会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