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1年7月29日  新闻热线 010-63744178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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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 人

安徽无为农村商业银行 谢士宏

  近一段时间里,在上班的路上,总有一对母子在向路人乞讨。身材瘦小的年轻母亲扎着蓝围巾,低着头,在人行道上盘腿蜷缩着。她身边的小男孩头戴小皮帽、脸蛋釉红,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手拿小铁碗,追逐着路人来回乞讨。

  “叔,给钱”。我第一次路过小男孩时,被他拦住了。我好奇地打量着他,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胖乎乎的圆脸虽被风吹日晒得釉红釉红,圆滚滚的小手拿着闪亮的小铁碗递到我的面前。

  “叔,给我钱”,看我还没有给钱的意思,小男孩再次提醒我。童言之中,没有一点乞讨的羞涩。“好好,我给。”我忙从口袋里摸出壹元硬币,投到他的小铁碗中,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声,小男孩灿烂一笑,让开我追逐下个人去了。

  也许,由于上次相互之间端详的时间略长一些,加之我每天必经此处,自那以后,他却再没有拦住我要钱了。好几次,我看他在没人路过时,便独自一人玩着小铁碗,自娱自乐。偶尔,我给他做个鬼脸,他也还我一个嬉笑,没有一点小乞丐的神情。

  近年来,常常看到一些报章,披露有人靠各式各样的乞讨发财的新闻,这对好善乐施者的心理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但这对母子,无论如何也不像靠要几个硬币就能发财的样子,倒也不似好吃懒做之人。既然如此,必有缘故。我想,他们这样乞讨又能维持多久呢?该念书的黄金时期一晃就过,能挣钱的时光却在白白的浪费。

  茶余饭后,每与家人谈到此事时,妻子便会笑话我口袋里的“铅角子”没了,已上高三的女儿干脆叫我把那个小男孩领回家,当“小儿子”来养。她们之言,虽是调侃,一笑而过,但他们又怎能知道乞讨之人的日子艰苦,又怎知埋在我内心深处、久久无法释怀的一件往事呢?

  二十二年前,刚从学校出来不久、二十岁的我在乡里的信用社当会计员。虽说是,这个“内当家”的岗位比较重要,可当时,因为我卑微的临时工身份,每月的薪水只有三十元,每天才挣到一块钱。可想而知,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的拮据。好在就一个人,没有别的负担,能填饱肚子就好。

  一个仲夏的午后,我一个人在信用社的营业间里整理账目。正当我聚精会神地埋头忙碌着,突然响起一阵咿咿呀呀的吵闹声,我抬头一看,隔着钢筋防护栏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老人,手里拿着几张零角的纸币,正朝着我比划着——一个讨饭的哑巴。我站起身来,摸摸上下几个口袋,只掏出一张壹元纸币,右手从栅栏间递出去,左手朝他举起晃了晃,又对着上身的口袋摆了摆,示意我只有一块钱了。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钱时,朝我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对着自己的胸口咿咿呀呀地使劲地比划了一番。看样子,是想告诉我什么。我似懂非懂地笑了笑,挥挥手,指着办公桌上的账目,提示他我正在办公。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迟疑了一下,便转过身慢吞吞地走了出去,又是一阵咿咿呀呀。

  晚上,在小镇上散步时,人们还在议论白天哑巴挨家要钱的事:说哑巴是孤身一人,得了重症,讨钱自己要到省城里治病。我想,他也够可怜的。

  数天后的一个下午,父亲急忙赶到小镇上来,问我是否请假,去送送哑巴舅爹爹(我们这儿称“爷爷”为“爹爹”),他昨天已经过世了。我顿时一片茫然。原来,那个沿街乞讨之人竟然是我的哑巴舅爹爹!而当他向我乞讨时,我居然又未认出他来,竟以一块钱将他打发了。辛劳一辈子的他,就在无钱医病的窘境中孤苦伶仃地离去。

  记忆中的 哑巴舅爹爹是一个心灵手巧、勤劳一生的苦命之人。他是我祖母的二弟。虽然他什么活儿都会做、肯做,却因为是哑巴加上穷的缘故,一生未成家。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常来我家,帮忙干活,来时还不忘在我兜里塞一些好吃的,这往往会招来大人们的一番唠叨,他会佯作生气地比划几下予以反驳,然后摸摸我的头,挤挤眼,笑嘻嘻地示意我赶快走。领会其意,我便飞也似的跑到一边,独自享受美食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哑巴舅爹爹也渐渐来得少了。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在学校里未能见到。只是听母亲后来说,他已老了许多,身体也大不如前,估计会有什么毛病了。想不到,他与我的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多少年来,每逢清明、冬至之时,我总会想起哑巴舅爹爹。想起他向我乞讨,我居然未能认出他的那一幕,我在心中每每忏悔。自那以后,凡遇乞讨之人,我总会尽自己所能给予帮助,以此告慰我的哑巴舅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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