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居士,按《玄华经宝赞》的说法“守道自恬,寡欲蕴德,名为居士。”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信佛而不出家的有学问且有道德的人。后来变成了文人学士的雅称。居士既信笃佛教,而又要慎独修德,著书立说,那么茶便是他们最好的陪伴了。缘此,自古以来,有不少自称居士的文人学士,都和茶结下了不解之缘。
唐代诗人白居易,自称香山居士。在他的《琴茶》一诗中,说弹琴需茶,吟诗需茶,生活中离不开茶,并写出了“琴里知音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的佳句。在其名诗《琵琶行》中,还特意写了江西景德镇的浮梁县集散茶业的盛况。他在《夜闻贾常州崔湖州茶山境会亭欢宴》诗中,对当时的贡茶阳羡和紫笋,给予了高度评价。他一生共写了50多首茶诗,可见他对茶的钟情。欧阳修自号六一居士,他也毕生尚茶爱茶,写过许多茶诗。被时人传诵的《双井茶》一诗,因欧阳修的颂赞而名蜚京师。苏轼自称东坡居士,他不仅一生写过许多茶诗,并有名著《漱茶说》及《叶嘉传》。尤其以《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一诗,最为茶界推崇。明代书画家唐寅自号六如居士,他也一生嗜茶,他创作的《事茗图》,可谓明代茶事的传神之作。同时代的书画家文征明自号衡山居士,他一生写了20余首咏茶诗。
到了现代,仍不乏一些文人居士,喜茶爱茶。其中最有名的如我国佛教协会原主席赵朴初先生,他对茶道茶学深有研究。他为峨眉山报国寺题写的“禅茶一味”匾额,将茶理与佛学的关系,作了精辟的概括,他还引用赵州禅师“吃茶去”的典故,作茶诗曰:“七碗受至味,一壶得真趣。空持百年偈,不如吃茶去。”从已故的郭沫若、林语堂、鲁迅、老舍、冰心,到正活跃在文坛艺苑的名家,他们不仅对茶理茶道均有独到的见解,还和茶结下了难解之缘。
文人居士之所以爱茶,首先是“禅茶一味”使然。居士是不剃度出家而静心术业的佛人。因茶理与佛理是一脉相通的,所以,大凡居士皆信佛尚茶,也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禅宗历来认为,平常心即是佛。而平常心之内涵,则是无争无讼清心寡欲,寻常起居本分做人之心,这便是佛法,也是做人之理法。而茶又宜“精行俭德之人”,文人居士潜心修德著书立说,在守静中探求学问之道佛学之理,自然在清静冥独之时,与茶相伴与佛结缘,茶也便成了居士们时时的养身之物,加之茶理与佛理情结的日渐凝聚,茶以至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营养元素。白居易在琴茶诗之中,尽情享受了佛门的淡泊素洁,保持了文人居士的高洁雅怀。六一居士欧阳修在饮双井茶时,竟物我两忘地赞美三日,不知晨昏俗事。苏东坡谙熟佛茶之理,极赞唐人陈藏器“茶为万病之药”之言,可谓居士中精通茶道之高人了。
其次,文人居士与茶结缘,还在于禅茶同为益思悟性之源。道源的《景德传灯录》中载:“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呢?师曰:‘饭后三碗茶。’”参禅为文都需要提高悟性,启迪灵感,才能有其颖思妙语,所以,历史上的高僧茶人居多。如唐代诗僧皎然、齐己、从谂,宋代名僧惠洪、子安等,皆是佛门中茶人的名家,而上述众多的居士,更是文界的翘楚,他们的茶诗文赋既充溢着禅佛之味,又饱蕴着茶道之理,洵为禅茶之益思悟道之功。最后是禅茶相融,既能内敛真气以明智,又可养身而延年。唐宣宗大中年间,有东都一僧,以饮茶而年一百二十。宣宗帝问其服何药而至此?僧对曰:“臣少也贱,不知药,性本好茶,至处唯茶是求,或出日过百余碗,如常日亦不下四五十碗。”可见东都僧因茶而高寿矣。盖居士之人,不期名利事,常怀平常心。体安神宁,皆处于自然的归真之态,怎能不与天同寿呢?香山居士白居易,常以琴茶自娱,尤喜蒙山顶上茶,他享年75岁,这在古代已是一位居士中的寿星了。南宋诗人范成大,晚年退居石湖,以品茶吟诗荡舟参禅来怡性养身,享年86岁。“诗僧”皎然,活了81岁。“尝尽天下之茶”的袁枚活了80岁。现代“茶圣”吴觉农活了92岁,心静如佛的女茶人冰心活了99岁。品茶养性,参禅静虚,真气常存,欲念不生,加之心境之豁达,为文之调理,元气旺盛,五神静守,百病自然难侵。
如是观之,从来居士多茶人,也就自然成章顺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