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农资媒体工作,整天离不开氮磷钾。氮像位沉默的妈妈,欢迎你回家的永远是热腾腾的家常菜和眼中的关切——你饿了吗?你冷不冷?磷感觉上像个时尚人士,高科技、新玩法,弄得他自己满天飞,哪里都离不开他。那么钾呢?应该叫“关键先生”,平时不显山露水,但缺了他,不仅不热闹,而且很多事情都做不成。
这是我自己的感受。那么别人眼里的氮磷钾是什么呢?氮,没有原生态的直观的参照物,所以落下的只能是“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磷,时尚会多变,品位有高低,有些高傲,不遑人多言。最会吊人胃口的就是钾了。做着关键先生,却躲得远远的。不是荒漠戈壁,就是死海盐湖。或许就是这做派,更引人痴狂发人遐思。惭愧的是,农资记者生涯里,至今没上过青海,没见过盐湖,但读过不少同行的报道。
这类报道一律暗藏悸动,面上没有大呼小叫。但高海拔的蓝天下万丈盐桥十分洁白,足以改变老记们惯常的思维,强按住的平静下多了很多东西——有赞叹,有酸爽,还有些许见过世面后的自得。或许是记者职业的“客观”要求,最终制约了老记们的表达。倒是钾盐钾肥生产一线的产业工人,对钾盐的感受,更像是日久生情。借助文学,将它描摹的万千风情、欲罢不能。你看,有人因为钾盐钾肥自称为“柴达木人”“盐湖人”。那些开拓的年代,注定了激情燃烧的铿锵节奏:“冬是凝冻不死的底蕴;春是革故鼎新的萌动;夏是激情难抑的宣泄;秋是金光大道的延伸。”他们的儿女唱的是“茫崖大风在歌唱,唱得房子都摇晃。大风飞沙我不怕,上学走路扶着墙。”也只有在盐湖生活工作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这里有别样的雪山,连风儿都有点咸。”
他们把工作和创作、科学和文学融汇成一体。无独有偶,在以色列,因为拥有死海的钾盐资源,他们不仅生产出优质的钾肥,还为钾盐献上自己的诗歌。阿维纳·特雷宁是希伯来大学的化学博士,后来担任该校的自然科学系主任。他又是个诗人,经常引用科学词汇入诗,在物质世界与精神世界之间建立起自己的联系方式。他有一首诗标题就叫《钾盐》。他写道:“在那大雪覆盖的城市/我父亲看到一个东方/它像水烟枪一样跳荡/……58年来/太阳总是从东方灼灼升起/他的最后的视力早已消融/他终生大多从事艰苦的劳作/有17年在死海边上/一种灼热的钾盐溶剂/一根溴化物的云柱/在帐篷前耸立/犹如浓烟从索多玛城升起/有时,盯着成堆的白色/他总是纳闷/那是一片雪原还是钾盐?”
他勾勒出了与钾盐和科研打交道一生的父亲的剪影。或许是翻译的问题或者文化的不同,感觉还是中国人对盐湖和钾盐的感受表达得到位:对稀缺的你,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