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便听到窗外哗哗雨声,可以想象到,万千的水珠儿,密集的散落在青色的瓦片上,又沿瓦槽汇聚而下,依韵地划出屋檐,瀑布似跌落。然,这些我早已习以为常,无悲无喜了。
我幼年应是喜雨,淮北的乡间土路,被夏雨浸泡了一夜,上层变得松软带着弹性,而底层却依旧是密实的,如果是赤脚走在上面,人鸟儿似的,轻盈舒展。后来脚划破了,才结束这愚笨的行为。现在洗脚时,总不经意地触摸到那历史的伤口。
倘若是秋冬之雨,便感到彷徨了,衣服是不好弄湿的,只有乖乖地呆在奶奶的身旁。奶奶总是安详地坐在近门的木凳上;玩累了,我便摇着奶奶的手说:“奶奶,讲个故事听吧!”可奶奶总是委婉地说:“人老了,记不得了。”我望着外面阴翳未知的世界问:“奶奶,你最怕什么?”奶奶说:“啥都不怕,就怕屋漏。”屋漏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总感觉屋漏和乌黑相似,后又听大伯说,奶奶年轻时曾降服过一匹烈马,亦越发地对奶奶敬重了。对屋漏却更是恐慌,我至今脑中还残留着儿时的,那犬牙与猫头鹰组合的映象。
上学时我应是喜雨的,却总是盼着雨儿大一些,这样可以公然不上学了。小学时觉得作文特难,言之无物。老师总是极耐心地讲解,人物是要靠环境来衬托的,比如烈日下、暴雨中,烈日是常见的,而暴雨却较难得,以至于事到如今,我还是不察地留意着暴雨中的身影,感觉他们是极可敬的人儿。
也曾读过有关雨的几首诗词。比如“留得残荷听雨声”,现在还熟记在心。虽是记得极熟了,终没有过分追究几首诗词的含义,可我依然觉得诗词是好的,要不然,为何极有学问的堂哥,总会在无人时,偷偷地朗诵呢?
后来渐渐地长大了,雨也不再神秘了,农村的日子,春种秋收,依旧恬静的随着雨水而流淌着,比如锄草这样的小事,也不可在雨前进行,否则草是会还阳的。
辍学后的第一份工作,我是恨雨的,在轮窑厂打工,除吃住外,干一天能得到五元的收入,我认为很合算,便鼓动两个伙伴同行。头几天很顺利,后面便下起雨来,断断续续,一下就是三个月。好象是老天爷故意的,总是让你干不成活儿。
我曾在《读者文摘》上,看过一篇这样的故事,说早年间有个老太太,大女儿做雨伞生意的,二女儿做步鞋生意的,每当天晴之时,老人便为大女儿的生意发愁。每当阴雨之时,老人便为二女儿发愁。后来一位智者劝告说:“天晴之时,你二女儿生意好,你应当高兴;阴雨之时,你大女儿的生意好,你应当高兴。”这个故事虽极富哲理,可我总是过分的认为,智者已陷入了唯心的沼泽,阴晴其实并不重要,关健的是生活要一天天地好起来。
辛苦辗转,我见过黄河之上那雄浑激昂的雨,也见过江南小镇的清凉润泽的雨,见过黄鹤楼烟波浩渺的雨,也见过普陀山佛光氤氲的雨,后来这一切,都错过了多愁善感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