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数十载,可渡逾千年。位于宣威北部那个通向贵州的村落叫可渡,“可渡”是一个温馨的名字,可渡是一个预示前方有路绵延不绝的意象。
可渡,一个词组陈述结构的呈现,“渡”是一种目的,“可”是一种心态,预示着放心安全通过。从这一意义出发,“渡”又可以作为一个名词看待,普渡众生的境界。军马粮草、达官显人、商贾游子经历舟车劳顿迂折盘横地赶到这里,一听说前方可渡,心中喜悦之情油然而生,难怪南征的诸葛亮听到探子的回报后喜悦地说:“可渡就好。”
可渡千年如斯,渡过一群又一群的人,渡过一段又一段的历史,渡过百姓苍生为寻求幸福和安宁的一颗颗向往赤心。而可渡河两岸的群山默然,一草一木,无不以一种萧然的心态驻留在这里,就像大明朝状元杨升庵和御史缪文龙相遇后留在岸边石崖上的摩崖石刻 “山高水长,水流云在”一样。这种萧然的姿态有时候会变得决绝,有时候又仿佛蕴藏着一段人生和社会的哲学,当一种事物上升到哲学的范畴后,一切悬而未决的问题便都有了解决的办法。于是,你只能低下头来,看着可渡这块巴掌大的地盘究竟是一个迷人的地方。
可渡的确不大,是宣威市杨柳乡的一个村,下辖的荷花、旧城两个村的位置,在狭窄的天地之间隔河互望。旧城在河北岸的台地上,荷花在河南岸的山坡上,经常这边的人扯开喉咙一喊,那边的人便能听得明晰如钟。若不是西去的河水有时发出澎湃的声音,盘旋在山顶的苍鹰有时发出呼号,这种小的地方真是如履家常一般。即使是夜晚要呼唤在对面村落里玩耍的孩子回来睡觉,也能将声音变成号令,使之速速回来卧于东厢之下。
但可渡千年的流淌又似乎不是这样的,这里有太多的呐喊与厮杀,有太多的酬唱和绝响。这让很多喜欢历史喜欢读书喜欢探根寻源的人来这里寻找踪迹,寻找两岸石块和蒿草间发出的声音,思索、抚摸,不忍归去,不足罢休。
若到可渡去,最好不要向周围的人打听任何一个沿途村庄的地名,而是自己买一张宣威地图,看着车窗外那些道路所经过的村庄,再对照手中的地图一一加上一个“堡”字即可。从沾益的宣天公路往北,经过来远堡、永安堡、虹桥堡、十里堡、来宾堡、通南堡、旧堡、新天堡,前方便是可渡。若你向周围的人打听路过村庄的名字,稍不小心就会醉倒在历史长河中去了。
也就是说,这条路是云南连接中原的通京大道,北来的官员武将,南上的士子商贾,都是从这里走进云南或者渐行渐远而去的。
过可渡桥
盘江西绕七星关,
可渡河边万仞山。
陇上旧传收白帝,
南中今喜定乌蛮。
龙坑壮马堪驰骤,
鸡足高僧任我还。
辛苦武侯停节处,
残碑零落草班班。
这是大名鼎鼎的明末清初“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吴梅村路过可渡时留下的同题诗句,让人耳熟能详的可能是他《圆圆曲》里的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但这首诗里至少可以看出可渡两岸的奇险,以及从此踏上广博云南大地上的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