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桩带着金驹和铁牛来到榆垡。日本政府虽然宣布投降了,但宫琦接到毛利的命令,不向八路军缴械,如遇袭击,坚决抵抗,所以镇里镇外戒备得仍很森严,只是站岗的鬼子个个垂头丧气,没有了往日的骄横。河桩让铁牛去约钱千里和马寿山,他和金驹仍到那家小饭店去等。
时间不长,钱千里和马寿山就前后脚到了。钱千里一见河桩,先感谢上次的不杀之恩,然后说:“王营长,这下好了,我们再不用给小鬼子当孙子了!”
马寿山看着钱千里暗笑,心里说,谁把你送进狗肉柜子都不知道,还臭显摆呐!但也不甘落后,说得比钱千里更慷慨:“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了这一天。有什么事,王营长您就吩咐,我一定照办!”
“好!二位既是有这样的认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河桩告诉两人,独立营接到上级指示,要将顽抗到底的宫琦部坚决消灭,近几天就要采取行动,要求保安团和警察所都要按兵不动,不许支援鬼子。
钱千里一听就叫起来:“哎呦,看王营长说的!这些年受小鬼子的气还少哇,还支援他们?都打死才好呢!”
马寿山更积极:“王营长,我们能不能跟你们一块儿打?我的弟兄们都恨死小鬼子了!”
“那就更好了!这些年你们帮鬼子干了不少坏事,乡亲们都给你们记着账。你们如果能用实际行动赎你们的罪,人民会谅解你们的!”
河桩不理两人的暗中较劲,问清宫琦的兵力部署情况,又严厉警告二人不准泄密,就撤出镇子。
第二天深夜,独立营对驻扎在榆垡的宫琦部发动了猛烈进攻。鬼子们早已心无斗志,很快,外围防线就崩溃了,纷纷退入队部大院。宫琦接连枪毙了两个士兵,稳住慌乱,凭借围墙和炮楼,拼死抵抗。密集的弹雨阻住了独立营的攻击,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钱千里趴在墙头上,静观着战局的发展。刚才枪声一响,他就把队伍集中在院子里,告诉弟兄们,这是独立营在打宫琦,必要时,咱们得助一臂之力,不然,也得让独立营一勺烩喽。
警察所那边响起枪声,吸引了鬼子的注意。独立营见鬼子的火力分散了,立刻扑上来。
钱千里说声“时候到了”,砰砰打出两枪,大喊:“弟兄们,给我上!”
在三面合击下,残存的鬼子全部被歼,宫琦也随着炸毁的炮楼飞上了天。
宫琦的覆灭,使毛利更加恐慌。此时又接到犬养的电报,命他立即到北平集中。他只得硬起头皮,坐进坦克,率领队伍出了固安城北门。
毛利来到永定河南堤不远处,就被一条深沟拦住去路。堤顶上,站满了身穿灰色军装的八路军。张卫手按匣子枪,指着堤下大喊:“毛利,放下武器,缴枪不杀!”
毛利乘坐的坦克顿了顿,绕开深沟,继续向前。其他鬼子跳下汽车,乱哄哄跟着坦克往上冲。
张卫闪到一座“土牛”后面,各种枪支立刻开了火。
毛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冲上堤顶,留下一部兵力掩护,率队扑下永定河。不想刚到河中间,北堤顶上也开了火。
志刚告诉战士们:“趁着鬼子没有还手之力,恨恨地打。这就是兵法上说的,渡半而击!”
密集的枪弹下,鬼子们一个个躺倒在河水中,尸体随着翻滚的浪花,漂浮而去。
独立营终于没有挡住坦克的冲击,毛利爬上岸,顺着平大公路向北逃去。
河桩指挥着独立营继续追赶。区小队、民兵组,也在沿途路两旁不停地袭击。王老奎躲在草丛里,掏出两个甜瓜式手榴弹,对磕一下,扔进鬼子群里:“兔崽子,这是你们的,还给你们!”
毛利一直跑到黄村,才被当地的鬼子接应进镇。此时,他手下的残兵已所剩无几。
日寇投降后,国民党部队抢占了北平及固安县城,但从黄村北宁铁路以南,直至永定河两岸的广大乡村,却成了共产党的天下。独立营为守卫永定河渡口,也从东南乡移驻到河沿儿。二愣经河桩批准,把桂兰带回家。二愣妈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健壮而又泼辣的女子,逢人便夸:“没想到我这个苦了一辈子的穷老婆子,能有这样的好儿媳妇!”
“眼下太平了,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还不择个日子,把婚事办喽?我可等着抱孙子呐!”二愣妈把水罐递给桂兰,笑眯眯地说。
桂兰接过水罐,含笑不语。
二愣碰碰桂兰的胳膊:“咱妈问你话呢。”
桂兰娇嗔地瞪二愣一眼:“这事……甭问我!”
二愣咧开大嘴嘿嘿地笑了:“那就听妈的。”
二愣妈更乐了:“那好。一会儿我就找你老奎叔去,让他给出个章程!”
王老奎一听也很高兴:“这是好事呀!我也正琢磨什么时候把麦穗和金驹的事办了呢。干脆这么着,过几天是八月十五,晚上区里要在咱村搞军民联欢会。八月十六是好日子,就把这两对儿的喜事一块儿办,不就齐了吗?”
二愣妈连连说好。
中秋节傍晚,独立营的战士和乡亲们,在王老奎的指挥下,将老爷庙前的空场打扫干净,一溜儿摆开几十张桌子。柳芽把全村妇女都发动起来,烙饼的烙饼,炒菜的炒菜。很快,大盆小碗,就摆满了桌子。
李斌等人们坐好,开始讲话。他首先代表区政府,向全体军民祝贺节日。然后说,抗战胜利了,解放区要实行土地改革,要让广大穷苦农民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他的话引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王老奎等河桩、志刚也都讲完话,端着酒碗站起来:“咱们把小鬼子打跑了,又要土改分地了,这是好事成双啊。我再宣布一件喜事:明天,二愣和桂兰,金驹和麦穗,一块儿成亲。我代表两家的老人,请大伙儿来喝喜酒!”
会场上又是一片欢腾。
金驹趁着军、地双方互相拉歌的混乱,偷偷捅捅麦穗,两人溜出村,爬上永定河大堤,找个“土牛”坐下来。
“明儿咱就结婚了,我可盼到这一天了!”金驹一边说着一边搂住麦穗。
麦穗推拒:“让巡逻的战士看见,丢不丢人?”
“我搂自个儿的媳妇,有什么丢人的?”
又圆又大的月亮高挂空中,把天地间照得明如白昼。麦穗从金驹怀里抬起头:“这月亮好圆啊!”
金驹心里生出一股压抑不住的豪情,站起身,仰头唱了起来。那激越高亢的声音,顺着永定河道,带着颤颤的水音儿,传出老远老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