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裤裆带人刚上了河南岸的渡船，就被香巧看到了。她连忙派人进村通知王老奎。

    反砍树会议开过后，王老奎和贾知达就对河沿儿村进行了周密布置。王老奎接到信，就和贾知达、王老宽等人通知抗日军政人员的家属和青壮年出村躲避，留下老少妇孺支应鬼子。

    李大裤裆一下船，看到气喘吁吁跑上大堤的贾知达劈头便问：“贾保长，砍树的人找齐了？”

    “找齐了，都在老爷庙前边等着哪。”

    李大裤裆一到庙前就火了：“贾保长，不是让你准备50名青壮年吗？你看看，你找的这，”李大裤裆指点着一群老头儿和小孩子，“不是老棺材瓤子，就是虾米小鱼子，能砍得动树？”

    贾知达为难地摊开手：“就这些人，还是费了吃奶的劲儿才叫来的。要不，你挨家去搜？”

    李大裤裆拔出手枪：“贾知达，别以为你给毛利太君治好了马腿，就不知道姓什么了。我到毛利太君那儿告你个破坏砍树，照样要你的命！”

    来到河堤里，李大裤裆领着贾知达认好地段，限令10天砍完，就把手下分开警戒去了。贾知达见堤顶上东一个西一个站着鬼子监视着，又见别的地段已有人动手了，便也指挥着人们干活。

    毛利通过佐藤得到吴敬礼的报告，知道独立营要破坏砍树计划，早早命令榆垡的宫琦带一小队鬼子到堤顶上警卫。只是路线太长，鬼子散布开，就像在一条路上撒了几粒羊屎蛋儿。

    突然，堤外响起枪声。宫琦拔出指挥刀，嚎叫一声，领着鬼子向枪响处扑去。紧接着，堤内大树间又响起几声手榴弹的爆炸，炸起的土块飞出去老远。在人群中巡视的李大裤裆和警备队员吓得一头扎在地上，抱着脑袋竟忘了放枪。贾知达趁机高喊一声：“八路来了，快跑呀！”扔下斧头，向堤外跑去。人们见有领头的，也都扔下手里的工具，四散奔逃。宫琦随着枪声追出三四里地，也没见到一个八路军。回到堤上，砍树的人早已跑得没了影儿。

    毛利得知伐树第一天就遭到失败，非常恼怒，下令“镇北关”的警备大队全体出动，并令沿河据点全力支援。为防八路混入伐树队伍进行滋扰，所有砍树者一律搜身。

    河桩从小桂那里得知“镇北关”出动的消息，并不知道要搜身，仍按原计划分配任务，结果出了事。

    胡振山带人坐在堤顶的“土牛”上，见“镇北关”走近胡林店，忙着站起来。还没容他说话，“镇北关”对警备队员大喝一声：“围起来！”警备队员哗地散开，拿枪指着人群。

    “郝大队长，这是……”胡振山一脸惊慌。

    “镇北关”不理胡振山，跳下马，围着人群转圈子。转到两个年轻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嗯，这还是干活的料！”又把人们挨个儿看一遍，转脸对手下大喊：“搜身！搜出违禁品，立即枪毙！”

    一听要搜身，胡振山大惊失色，刚才被“镇北关”夸奖过的两个年轻人也有些慌张，他们是独立营的张石头和牛大水。张石头看看紧紧围着的伪军，轻声对牛大水说：“往外冲，不能连累乡亲们！”

    牛大水点点头，猛地抽出腰中的手榴弹，砸向一个警备队员的脑袋，然后一个鱼跃滚下大堤。张石头也砸倒一个，紧随其后跑下堤坡。

    “镇北关”被这意外情况惊呆了，等醒过神，忙指挥射击。

    胡振山向大家使个眼色，人们哄地一下跑散了。

    张石头被打中大腿，挣扎几下倒在地上。牛大水返身扑过来，把张石头拖到一棵大树后。

    一阵激烈的枪声，张石头和牛大水不动了。

    在牛大水和张石头牺牲的时候，河沿儿村也出了事。

    李大裤裆看着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很不满意，眼珠转了转，命令警备队小队长说：“去，领着弟兄们挨家搜，把年轻女人全带来！”

    不一会儿，十来个女人被推推搡搡地带来了，其中有独立营排长李三林的妹妹李四丫。

    李大裤裆把人们赶到河滩，宫琦已在四周布好包围圈。见李大裤裆赶来一群女人，宫琦高兴了：“搜身！花姑娘的，大大的好，我的亲自来！”

    宫琦走到四丫跟前，仔细打量一番：“嗯，大大的好，只是脸脏了脏了的。”说着，伸手就来摸四丫的脸。四丫打开宫琦的手，退开两步。

    “八嘎！”宫琦丢了面子，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四丫的前襟，在胸脯上乱捏乱摸：“八路的，手榴弹的有！”

    四丫急了眼，挥起手中的斧头砍在宫琦的肩膀上。

    宫琦呀地大叫一声，拔出军刀，狠狠刺进四丫的胸膛。四丫晃了几晃，翻身倒在血泊中。

    噩耗一个接一个传到河桩耳中，使他不禁怒火中烧。

    “是我情况不明，指挥失误，是我害了他们！”河桩的眼泪夺眶而出。

    李三林怒冲冲闯进营部：“营长，我要报仇！”

    志刚忙止住李三林的嚷嚷，暗示他看看河桩。

    李三林见河桩正在流泪，立时闭住嘴，直愣愣站着不知所措。

    河桩抹掉满脸的泪水，沙哑着嗓子说：“三林，你去通知各连排干部，到营部开会！”

    散会后，河桩到南辛庄找洪玉秀，把作战部署告诉她，并向她借两挺机关枪。洪玉秀爽快地说：“不只是枪，连人都借给你。”

    按照计划，志刚到便衣队去后，河桩把李三林找来：“三林，明天一早，你带着你的排和洪部的机枪班，到河堤去袭击宫琦，打得越狠越好，拖得时间越长越好。不过有一样，不能伤亡太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独立营就兵分三路，各自行动了。

    李三林在离河堤二里远的沙岗后埋伏下来，命令班长邢凯：“你去诱敌。不许恋战，只要把敌人引过来就行。”

    邢凯应声“是”，领着一班人走了。

    日上三竿，永定河堤顶上出现了人群，有鬼子、伪军，也有砍树的群众。邢凯在离河堤不远的树后观察了一会儿，见老百姓都下到河滩里去了，便命令开火。噼里啪啦的枪声引起敌人一阵骚乱，紧接着，密集的枪弹就回射过来。

    邢凯带着战士边打边撤，直到把敌人引到李三林埋伏的阵地前，才转到沙岗后面去。

    鬼子伪军冲到沙岗下，李三林喊声“打”，洪部带来的两挺机枪首先欢叫起来，其他武器也一起开了火。

    激烈的枪声传到万家铺炮楼，葛瑞吹响哨子集合队伍：“砍树的皇军遭八路袭击，我们要火速增援。兰玉，你带3个弟兄守卫炮楼，其他人都跟我走！”

    葛瑞的队伍走出不远，就被河桩带领独立营一连团团围住。葛瑞首先缴了枪，别的伪军学着样儿，也纷纷把枪扔在地上。河桩把伪军们赶进小树林，派几个战士看守，便带领其余战士直奔万家铺炮楼。炮楼上的兰玉等人都是和葛瑞串通好的，看八路来了，朝天虚放几枪，就打开大门。河桩带领战士们跑进炮楼，把弹药搬空，放起大火。很快，高大的炮楼就被浓烟吞没了。

    成天鹏用同样办法，带领独立营二连解决了崔庄炮楼。便衣队也在志刚、金驹带领下，袭扰了“镇北关”的警备队。

    独立营的四面出击，让毛利焦头烂额，顾此失彼。周润田又拿着几十个保长的联名信，请榆垡伪镇长刘世昌向毛利求情，保释胡振山。佐藤劝毛利不能惹起众怒，否则“以华治华”的战略就难以贯彻施行。毛利无奈，只好忍气把胡振山释放了。

    就这样，砍砍停停，停停砍砍，河滩里的树也没有砍倒多少。毛利又一次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