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夜晚,雪花如约而来,短短时间便落满了灰头土脸的车顶,落满了凋而未枯的枝叶,落满了来不及褪去彩妆的深秋,落满了翘首企盼的童心。
大地间仿佛音乐声响起,下班的行人、躲避寒雪的单车、密密麻麻行不动的私家车,以及躲在帽子下的眯眯眼,在红绿灯的闪烁中,总跳脱出那么些许兴奋的意思。倘若不是那些许细小的冰凉落在脸上,夜似乎还是那个夜,并未有什么不寻常。车灯一开,一路“鹅毛”便洋洋洒洒,热闹欢庆,雪花钻进脖子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冰冰凉,逗得我们咯咯的笑。一场纯白覆盖所有的一切,家长们似乎对雪讳莫如深,仿佛那就代表着感冒,总觉得孩子躲得远远的才安心些。 也会有一些“不知好歹”的父母,带着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做游戏,好不热闹!而我,在雪夜里做了一场最美的梦。
我的梦里,有鲁迅先生笔下的那被捉的麻雀。梦里的母亲,是年轻时候的样子,和现在的我有几分相似,她脸上总是挂着最温和的笑容,怀里抱着脏兮兮的留着平头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妈妈做的花棉袄,大棉鞋,斜趴在妈妈的怀里,等着馋嘴的麻雀钻进妈妈支起匾下,她眼睛直直的盯着院子里的竹匾,生怕一眨眼,那来了的鸟儿又走了。可鸟儿总是会在她拉下绳子的一瞬间,放弃嘴中的玉米粒矫捷地飞走,她依然会为那快要抓住麻雀的一瞬间而兴奋半天。那扇漆了绿色油漆的木门,关不住孩童对外面世界的好奇。门缝里嗖嗖的进冷气,母亲裹紧小女孩的大棉袄,往怀里拉了拉,小女孩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她笑得那么美,那些笑一直封存在母亲的宠溺里,历久弥香。
我的梦里,有不得不在雪地里留下脚印的野兔。梦里的柿子树、软枣树下,都是野兔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没有兔套,但我们会在雪后,沿着人的脚印,去山里、坡里找到村里那几个“闲散人”给野兔下的套,找到了便据为己有,重新选地方下套套野兔。兔套很简单,不过是一根细铁丝,打一个活结,放在野兔的必经之路上,听说野兔是会走老路的,只要在雪地里看到它的脚印,在有脚印的地方设陷阱,大多会有收获。当然,我们手法拙劣,除了极少捡了被套住的兔子,并未真正得逞过,倒是经常忘掉自己的陷阱,把自己套住,一个趔趄栽进雪里,但依然乐此不疲。手、耳朵、脸蛋被冻得通红,还是欢乐的像小兔子一样。
我的梦里,有那像滑冰场一样飞扬过我们童年的水库。梦里的水库是厚厚的冰,我们总是试探着踮起脚尖,轻轻地走在上边,还会提防地看好四周,以防谁的父母气急败坏地出现在岸边,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们拎回家,当然,是少不了一顿胖揍外加苦口婆心地教导,最后还会问,“你记住了吗?说话!”在雪天里滑冰,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美,雪花沾在鞋底,在冰上滑滑的,虽然有些危险,但谁能经得住这样快乐的诱惑呢?所以宁愿屁股上挨了巴掌,还是会偷偷地去,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不裂缝就继续前行,裂缝就赶紧后退,试探好了,就可以在水库的冰面上自由滑翔了,那真是最快乐的运动了。
我的梦里,有满院子的脚印堆砌的故事。梦里的院子是神秘的,月亮圆圆的,雪夜静静的。一双小脚丫,轻轻地踩出一个梦中的世界。屋子里的灯光从窗中钻出来,暖暖的亮亮的,雪被映衬成柔和的棉花,小脚丫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踩出一座城堡,住着心里的公主。雪不停落,前边被踩出画慢慢被雪填盖,露出浅浅的梦想的痕迹。小女孩拥有一个美丽的雪夜,没有寒冷没有饥饿,只有憧憬和期待。
又是雪夜,可以安稳地躺在被窝,做一个美美的梦。
闭上眼,听雪花扑扑的落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