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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安印象·食

□ 江苏东台农村商业银行 张明华

    我总觉得,故乡最能拴住人心的地方除了故土、故事外,还有故食。

    旧日的富安老街八鲜店、酱园店、饺面店、豆腐店、烧饼店、饭店、杂货铺......外加卖萝卜青菜的、打春卷皮子的、各色引浆走卒,星罗棋布,色色俱全。

    出名的饭店拢共有两家,一处是板桥口向南、老法院对面的红园,一处是板桥口往东,大乘庵巷口的大同。这两处除了供应早市的虾糍、油糍、麻团、肉包、蟹黄包、烫干丝、白汤面、红汤饺外,还做中午、晚上的宴席。

    上世纪80年代,我外公药店的工资收入低,加之外婆过日子又省俭,所以家里的伙食并不好,买早点极少,下馆子更不谈。

    平常日子一天一个菜,一周一次荤。冬天,如果中饭菜是青菜烧百叶,则四个人围着小圆桌,吃掉一碗,再盛一碗,多下来的菜帮、菜汤,倒入饭锅,尚留着晚上烫菜粥。

    偶尔,外婆会给我五分或者一毛钱,差我去酱园店打酱油、买糖色,或者买酱菜、买豆腐乳。早年的酱园店好似在板桥口东南侧,后来卖豆腐乳的又到了板桥口西。糖色是烧肉、烧鱼时着色用,酱菜、豆腐乳佐粥。我吃酱菜最喜欢挑里面的蒜苗或者螺旋形的宝塔菜吃,两者的味道均脆而微甜。豆腐乳有红方和臭豆腐乳两种。酱园店盛豆腐乳的是一种圆肚、窄口、粗陶坛子,坛口覆一层灰纸或者蒙一层纱。兴许是掀了盖、漏了气,豆腐乳的汤汁上面往往有一层白色浮沫,也曾经我在端回家的红方中发现一只蠢蠢蠕动的肥白的蛆。过去,在酱油、豆腐乳中发现蛆,好似希拉平常,司空见惯,卖的人不惊,买的人也不会找上门理论。

    早晚佐粥的咸,主要还是自家腌的萝卜干、白梗咸菜。霜降过后,老街东郊园艺队的白萝卜、长白梗菜大量上市。滚刀切的白萝卜焯水后烧肉是令人垂涎的美味,晾芦苇箔子上晒干瘪再用粗盐腌了的萝卜干一年四季端上桌,连续吃七八年,则实在唤不醒我的味蕾。大白梗咸菜捞起来晒干后泡水烧肉也是一味绝色佳肴,即便仅仅是切碎放蒜花用油炒也不赖,可惜由于菜贵萝卜便宜,所以一年佐粥的还是咸萝卜干唱主角。

    酱油豆最是令人怀想。大舅妈做蚕豆酱是一把好手,外婆的酱油豆也不赖。饱满的黄豆泡水煮熟晾干后装家神柜抽屉,待十天半月发霉后,再取出摊竹匾上晒干。熟水晾凉后兑盐放霉豆、放大量刮了皮的姜块,然后入坛密封。两三月之后掀盖即可食用。酱油豆真是个神妙的物件,直接舀出来佐粥,咸鲜且入口即化的感觉已然甚佳,讲究点,掐葱浇菜油隔水炖,尤其鲜香。我外婆不识字却崇学。初二年级,我的学习开始噌噌往前赶。冬天的晚自习放学到家,她总端一碗稠稠的米粥给我。在堂屋里,捻亮罩儿灯,就着葱炖酱油豆吃下一碗暖心暖胃的米粥然后读书、写作业,这样的场景令我终身难忘。

    冬春时节的傍晚,老街上原来还有两个叫卖五香芽豆的。一个干瘦、瘪嘴,总是歪戴一顶棉帽,挎小木桶。他人虽瘦,嗓音却辽远,一声“芽豆哒开呀——”五百米开外的人能听得分分明。记忆中,他也常停在老浴室门口叫卖,洗完澡的人买一包,给孩子解馋或者带回家佐粥。另一个驼背,总歪着身子挎只铁皮桶,拎一杆秤,一路走一路喊“卖芽豆——”他人敦厚,卖的芽豆也更酥烂些,老远听到他的叫卖声,我外婆会让我拿碗买几分钱留着晚上佐粥。

    随着外公工资渐长,买早点也渐次多起来。外公外婆家常买的早点有三种:米饼、烧饼、虾糍。老富安的米饼原来是用大锅贴的。湿湿的米面糜在手心团几下,然后往热锅壁上一摔,盖上木锅盖,七八分钟后就能出锅。滚热的米饼,一面焦香一面软糯,一头薄脆一头绵实。我小脚的外婆喜欢饼粑。她买米饼总是挎个竹淘箩亲自上门,并且一定要去夜市场后面的瞎子家。买烧饼、虾糍则是我出马,直奔西街西圈门巷头陈大陈二的店。拿萝卜丝、龙虎斗烧饼要带竹匾,买虾糍仅需一根竹筷,刚出锅的虾糍再烫,用竹筷一签,拔腿就能跑......

    然而,往昔再好,不得将身停留,步子再大,赶不过时光针脚。转眼二十多年,我外公外婆、卖芽豆的老头早已作古,陈二今年离世陈大也落了单。流光抛人,幸好还有老吃食,能让人在唇齿咀嚼老街味道之时,一并温习深流静水、山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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