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翠莲的情形李大裤裆知道得一清二楚,便涎皮赖脸的凑上去:“看来嫂子是真饿了。兄弟我有的是粮食,要不,兄弟给你充充饥?”
“大裤裆你个死嘎巴儿的!有粮食,喂你妈去!”筱翠莲笑骂着,接过李大裤裆手里拎着的两只烧鸡。
李大裤裆也笑:“戏里不是唱了吗?朋友妻不可欺。我哪能做对不起我哥的事!”
筱翠莲哼了一下鼻子:“你哥?炉灰渣!”
两人走进屋,李大裤裆见筱翠莲的气消了,来不及坐下就问:“嫂子,我找我哥有急事。”
筱翠莲的气又上来了:“不是告诉你了,他死了!”
李大裤裆忙赔笑:“嫂子别跟兄弟闹着玩儿了,我找我哥真有急事。这么着,明儿我给嫂子打副金镯子!”
筱翠莲撇撇嘴:“谁稀罕你那臭玩艺儿!”说着叹口气:“你到警察所找他。不在,就去那个小骚狐狸那儿。那两个地方,比他亲妈还亲!”
李大裤裆出了门,直奔北关警察分驻所。站岗的警察都是“镇北关”原来的弟兄,认得李大裤裆,老远就打招呼:“李头儿,找我们大哥吧?”
李大裤裆点点头:“在吗?”
站岗的警察嘻嘻一笑:“我们大哥除了有事才来。一天到晚扎在小桂那儿,都快拔不出来了。”
李大裤裆哈哈大笑:“臭子,你在背后这么说你大哥,瞧我给你告状去!”掏出一盒天津出产的大婴孩牌香烟递过去,问了地址,急急地去了。
李大裤裆来到一条小巷,在一座门楼前停住,端详了一下,见两扇黑漆板门紧闭,便伸手去推。不想门从里面拴住了,纹丝不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起来。过一会儿,院里响起一个嫩脆的声音:“谁呀?”
李大裤裆料定是小桂,忙答:“我是李文成,玉桥的兄弟。”
街门打开了,露出一张清秀但憔悴的脸。李大裤裆是认识小桂的,他到固安赶集办事,常在“油条张”那儿吃早点。只是那时还把她当做小孩子,没想眨眼工夫竟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少女。
小桂被李大裤裆看得有点脸红,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闪开身子,让他进来。
李大裤裆走进院子,“镇北关”边穿褂子边迎出来:“文成老弟,今儿怎这么闲散?”
李大裤裆扭头看看,小桂已进了另一间屋子,知道她害臊,躲开了。这正好给了他和“镇北关”密谈的机会。
两人进屋坐下,李大裤裆把一年多来河北的变化,尤其是河沿儿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镇北关”叙说了一遍:“河桩的独立营闹得厉害,河北二三十个村都成了他们的天下。河沿儿的王老奎、徐水生很多人,都是共产党,还有不少家是抗属。”
“镇北关”皱起眉头:“没想到河桩这小子,还真成了事。”
李大裤裆借机拱火:“他还嚷嚷着要找你报仇哪。你想,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把他的……他能放过你?”
果然,“镇北关”跳起来:“他不放过我?我他妈先灭了他!”
“好,我就知道大哥是个英雄!不瞒大哥说,兄弟这次来,就是到大哥这儿避难来了。”李大裤裆这才把他的来意和事发经过说了。
“镇北关”一拍胸脯:“避什么难?你先在我这儿住下,等我跟毛利太君汇报了,咱们一起过河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李大裤裆高兴得连连打躬作揖:“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李大裤裆自此就在“镇北关”安排的住处呆下来,白天听书看戏,晚上喝酒逛窑子,一边等孙秃子的消息。
这天,李大裤裆正在一家叫“艳香楼”的妓院里喝花酒,一扭头见孙秃子的儿子大狗站在门外探头探脑,急忙推开怀中的姑娘,起身出门,拉着大狗走到僻静处,询问家里的情况。大狗的报告,惊得李大裤裆面如土色。
原来,就在李大裤裆在固安城里花天酒地的时候,河桩已采取了行动,只是因为情况不明,扑了空。
前天夜里,河桩、李斌带领锄奸队来到河沿儿,翻墙进入李家院内。院子里一片漆黑,河桩知道李大裤裆住在正房,指挥战士们堵住正房的门,用刺刀拨开门栓。河桩抢先扑入东间,将炕上的黑影狠狠压住。一声女人的尖叫,被窝里并没有李大裤裆。这时金驹从西间屋急慌慌地过来报告,没有李大裤裆。河桩命在堂屋里点起灯,让两个女人穿好衣服,出来问话。见两个女人战战兢兢的,河桩放缓语气:“你们别怕,只要告诉我们李文成去哪儿了,没你们的事。”
周秀珍立刻哭叫起来:“这个没良心的,你跑了,让我们担惊受怕。你这个……”
“不许胡闹,好好说话!”金驹拍了一下桌子。
周秀珍哆嗦一下,止住哭叫,哽哽咽咽地说,李大裤裆躲到固安去了。
问崔兰英,也说去固安了。
“干了什么坏事,要躲出去?”河桩进一步追问。
两个女人齐说不知道。
河桩、李斌对两人教育了一番,让她们回屋睡觉,不许出来,然后带着锄奸队走了出来。刚出二门,长工房里闪出姜海:“河桩!”
河桩忙走过去,压低声音说:“大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你们来找李大裤裆?我也没见着他。”姜海半个月前就被李大裤裆派去北平,到各大粮店联系卖花生的事,对家里发生的变故尚一无所知。
河桩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恨得姜海直咬牙:“李大裤裆这个兔崽子,太狠毒了,早就该除掉他!你们去找孙秃子,他是李大裤裆肚里的蛔虫,应该知道李大裤裆的去向。”
李斌提醒姜海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身份,并要他时刻了解李大裤裆的动向,发现异常及时报告。姜海点点头,退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