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冬天了，总之，我那时年纪很小。但是那冬天的黄昏还是清楚地记着的，并且，随着岁月的渐渐消逝，记忆竟愈发清晰……

    是这样的一个冬天的黄昏——天空吹来淡淡的白云，薄薄地裱在天顶之上。太阳并不刺眼，只是在西天边温和地朝你笑着，笑着。最后，脸红了，又一笑，就跑到山那边去了。

    这里是冰的世界。放眼望去，那冰连着天，天连着冰，直至看不见的远方。偶尔发现冰面上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小路，你一定会以为那是太阳姑娘走时丢下的围巾吧。一棵棵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却并不让你感觉单调和荒凉，倒像是一架架古琴，在微风的手掌轻拂下，发出阵阵悦耳的神韵。

    这时，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刻。你看，一个个脸被冻得通红的小孩子划了各自的小冰车出现在冰野之上了。起初他们一两个、三五个，最后越聚越多，在一起追赶着、嬉戏着，不停地欢叫着，像无数个神话中的精灵，一下就把这冬天的黄昏搅得火热了。

    一会儿，月亮出来了。她圆圆大大地向孩子们走来，好像在对孩子们说：你们玩吧，我是来给你们照亮来的！

    黄昏极美。你看到，朦胧的月光下，一辆辆冰车在冰面上疾驶。你看不清孩子们的脸，他们在你的前后左右，忽然地来了，忽然地又去了。这时，你听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歌声。那是真正的乡村姑娘唱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你寻歌声而去，见到的是一帮女孩子。你问是谁唱得这么好听？她们互相推托着，她唱的！她唱的！随后就嘻嘻哈哈地笑着转身跑掉了，让你搞不清她们来自哪里，又去了哪里。

    远处起雾了。这时，四面八方传来妈妈呼唤孩子的声音：水生……柱子……回家吃饭了……她们的呼唤声被拉得很长很长，与四野的回声连接在一起，像诗、像歌，与淡淡的泥土芳香、朦胧的月色一起构成这美妙和谐的黄昏。

    孩子们自然应着：哎……知道了……来了……

    这声音是甜甜的、嫩嫩的，带着些许奶气，但也一样让人动情。

    随着孩子们的应声，欢笑与喧闹去了，冰野上渐渐地静下来。此时月升得更高，夜悄悄地降临了，谁也没有发现。

    这，便是我记忆中的、永远的、冬天的黄昏。

    （作者单位：天津市宝坻区供销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