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勤,生于1950年。男,汉族,北京大兴人。1976年正式参加工作,曾先后担任公社文化站站长、大兴县文化馆馆长,中国档案报社一编部副主任、专刊部主任(正处级),副研究馆员职称。1987年加入北京作家协会,1993年—1996年为北京作家协会合同制作家。
从事文学创作以来,共发表各类作品150余万字,获省市以上级文学奖10余次。著有长篇小说《风流大前门》(与人合作),中短篇小说集《浑河沿的子孙》,随笔集《好女人外柔也内刚》,27集电视连续剧本《霸主春秋》,中篇小说《浑河船工情话》《古远的童贞》,短篇小说《绿柳丛中的坟茔》《娶媳妇》,散文《永定河,我的母亲河》《家乡的路》,报告文学《晚年再创辉煌》《热血铸金盾》,杂文《说狗》《江湖中的宋江》,文学评论《半是泥沙半是金》等,多篇作品被辑入选集。长篇小说《风流大前门》获北京写作协会创作成果一等奖,中篇小说《浑河船工情话》获“首届国风文学奖”,报告文学《晚年再创辉煌》获全国征文二等奖,散文《永定河,我的母亲河》获“情系北京母亲河”散文与诗歌大赛专业组三等奖。
《弯弯的永定河》是一部以北京大兴军民抗日斗争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值此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之际,本报从今天起开此专栏对小说进行独家连载。谨以此文献给抗日先烈和在抗战中历尽苦难的乡亲们。
故事简介
“卢沟桥事变”的爆发,破碎了王河桩“一儿挑两家,有子两不绝”的梦想。目睹了日军的疯狂杀戮,王河桩和十几名青年农民,渡过永定河,投奔据守河对岸的国民党部队杀敌报仇,遭遇拒绝。后在爱国军官的帮助下,成立了以王河桩为首的民间组织——抗日义勇队,并袭击了永定河鬼子巡逻队,成为永定河畔抗击日寇的第一支民间武装。日军强渡永定河,占领固安县城,国民党军南撤。就在抗日义勇队走投无路之际,共产党人张卫找上门,引领他们到大兴东北乡与联庄会合作,继续对抗日军。联庄会惨遭失败,抗日义勇队接受共产党的领导,组建起平南抗日独立营。抗战八年来,独立营活跃在永定河两岸,在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指引下,团结有民族正义感的绿林武装和各阶层人士共同抗日,拔炮楼、劫军车、反伐树、反收枪、 除汉奸、打土匪,瓦解、策反伪职人员,建立村政权和游击区,给予敌伪沉重打击,直至抗日战争胜利结束。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英勇悲壮的全民共御外侮的民族赞歌。
河桩兴冲冲出了固安县城北门,顺着两旁长满绿油油麦苗的官道,一路北行。各种形状的粉蝶在麦梢儿上笨拙地扇动着翅膀,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散发着呛鼻的浓香。河桩步履轻快,心情舒畅,直到爬上十里路外的永定河大堤,望见了河对岸渡口上那两棵枝繁叶茂的老柳树,心里那股激动劲儿还没有过去。
河桩此次进县城,是跟随他的大爷王老奎相亲的。
河桩家不是土生土长的河沿人,他的祖籍是河北沧州。当年,他家说不上多富有,可也不算穷,是个殷殷实实的肉头户,男人们都能读上几年私塾。那一带人尚武,他家几辈人也都喜爱武术,尤其是王老奎,从八九岁起就在他爹的带领下遍访名师,只磨练得长拳短棍样样精通,三口飞刀更是威震一方。清光绪末年,十八岁的王老奎已长成一条膀阔腰圆的大汉,更兼文武双全,是个十乡八镇闻名人物,提亲的媒婆踏破门坎子。左挑右选,王老奎相中了邻村的娥子。谁知成亲的第三天夜里就遭了大难,雁儿滩的土匪围了院子,一阵狂砍乱杀之后放起大火,只王老奎领着弟弟王老宽冲出包围圈,其他家人全烧死在倒塌的房子里。事后得知,原来娥子早就被雁儿滩的土匪首领看中了,几次给娥子父母下话儿,要娶娥子做压寨夫人。娥子父母当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土匪,可又惹不起,便一边假意应承,一边急急忙忙托媒人把女儿嫁了出去。土匪首领得知信息后暴跳如雷,先灭了娥子的家,又带人来灭王老奎的家。幸亏王家兄弟本领高强,才保住性命。为躲避追杀,王老奎卖掉所有的田地,草草葬埋了家人,带着弟弟朝北方逃了出来。一路辗转,走到距京城百里的永定河边停住了脚步。
这永定河乃北京地区第一大河,发源于山西累头山天池。经过千回万转,合溪水汇百川,形成气势,浩浩荡荡流经北京城西,穿过卢沟桥,斜剌里朝东南注入天津海河。因河流发源于黄土高原,河水中裹挾了大量泥沙,黄澄澄稀粥一般,人们就叫它“浑河”。有史可考,北京自建城以来,历朝历代都在筑堤防汛,只是朝廷拨出的银两大部被治河官员贪污,偷工减料筑起的堤坝抵不住洪水的威力,每每大水一到,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心血筑起的堤坝便支离破碎,千百年来始终没有固定的河道,滚地龙般东翻西卷,河两岸庄户人家吃尽苦头,便又叫它“无定河”。清朝皇帝坐稳北京龙廷后,深忧此河的危害。康熙三十七年三月,“浑河水患频仍,上亲临阅视,命巡抚于成龙大筑堤堰,疏浚兼施”。于成龙是一位罕见的清廉能吏,领受皇命后,殚精竭虑,亲督河工修堤筑坝,务求稳固。堤成,康熙自认受命于天,替天代言,便赐名“永定河”,以求平安。“金口玉言”果是厉害,河道自此相对稳定,只是决口溃堤之事仍是屡屡发生。更让康熙没有想到的是,二百多年后,他的凤子龙孙被赶出紫禁城,北京也改成北平。无定河“永定”了,大清朝却没了踪影。
王家兄弟落脚点是永定河北岸的一个村子,因紧挨河堤,村名便叫河沿儿。河沿儿是永定河的一个渡口,乃南北交通要道,往北十里是京南第一古镇榆垡;往南过河十里便是固安县城,再前走二十里又是一大古镇柳泉。商旅往来,举子赴考,圣驾巡幸,战争攻伐,皆取道于此。堤坡上榆柳连荫,这里那里坐落着一家家饭店、酒馆、茶棚、烟摊儿。饭店酒馆没有城里那般阔气,也就不起名号,只以特色、香味诱人。茶棚却是讲究的,悬挂的块块水牌上都写着“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牌下缀的红布条随风展扬,煞是喜人。再加候渡者的喧哗声、往河里哄赶骡马的吆喝声及船工粗犷的号子声,形成一种别样的野韵和繁华,引得不少文人墨客大发骚性,摇头晃脑地吟出一首首或高雅或鄙俗的诗歌,流传最广的便是咏春景儿的两句:“柳泉柳林飞柳絮,榆垡榆树落榆钱”。 河沿儿渡口确是个吸引人的好所在。
王老奎和弟弟王老宽乘船从永定河南岸来到北岸,已是衣衫褴缕,筋疲力尽,盘缠也将罄光,饭店酒馆里飘出来的香气馋得两兄弟直咽口水。王老奎望着弟弟饥饿的目光,狠狠心,从饭店里买出三斤大饼,兄弟俩坐在堤顶的“土牛”上干嚼。这“土牛”即是高三四尺、长两丈三丈不等的土堆,是河工们用土筐从堤下挑来堆积而成,待发大水出现险情时,作填沟压埽之用。因其状似卧牛,人们便叫它“土牛”。吃完大饼,蹲在河边用手捧着喝了一气河水,王老宽斜靠着“土牛”呼呼大睡了。王老奎睡不着,站在高高的堤顶上四处张望,阳光下粼粼闪光的河水,河流中摆过来摆过去的木船,渡口上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堤外老大一片高低不等的房屋,尽收眼底。更有那广大的无主荒地,似乎在等待着人们开发。望着望着,王老奎下了决心,不走了,就在河沿儿安身了。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