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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了因缘须巨擘 为求正道当立雪
──写在禅门巨匠净慧长老示寂一周年
张菁

净慧长老。

    前言:一年前,法师发短信来:师父走了。以为是谣言,以为是师父云游去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坐了几小时飞机,换了几小时客车,辗转来到湖北黄梅四祖禅寺,穿过摆放着花圈的甬道,穿过掩面哭泣的人群,穿过不停念诵的佛号,最终才来到师父的龛前……

    师父结跏呋安坐于龛中,苍白,消瘦,整洁的法容静静凝着一个慈祥的微笑。师父,我来了,我来看您了。您听得到的,对吗?

    平常心是道

    初识师父,是在十几年前,柏林寺的生活禅夏令营。炎热的七月,报名的营员非常多,排队领营衫、课本时间很久,等得人发懵。鸣蝉声中,正打着盹儿,同去的居士拉拉我的衣袖:“快看,净慧老和尚。”我抬头朝他指的方向睃寻着——这是一位传奇的长老,听说他曾是《法音》杂志的主编,创办了很有影响力的《禅》杂志,还从废墟上重建了“赵州祖庭”柏林禅寺……就连我们现在来参加的这个柏林寺“生活禅夏令营”也是净慧老和尚创办的。可是,他在哪呢?我按照想象寻找身穿庄严海青,身伴若干侍者的长老,并无所得。站在面前的长老,穿着旧旧的短衣僧装,脚上一双边儿磨毛的僧鞋,长老拿着胶皮水管,正在浇寺庙里那一排刚种好不久的小树。遇有僧人居士向他合掌问讯,他便好脾气的微笑着点头,像个慈祥的老爷爷那样说:好,好。

    后来看到日本僧人有马赖底的回忆,这位僧人云游了许多中国寺庙,最后决定在柏林寺住下,修行了十年。促使他下定决心的,不是别的,是当时的方丈净慧长老的一双手。那是一双粗砺的手,骨节粗大,满是茧子。有马赖底说,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期劳作的、干活儿的手。

    之后也常在寺院里处处看到出坡的师父,或者是早课之后,笑眯眯站在廊下,教你把经卷课本双手捧在胸前。

    师父说,要少说,多做;师父说,要恭敬三宝,尊敬文字。

    石家庄“三字禅”茶院挂着师父的茶道四字“正、清、和、雅”。“正”,为禅人茶者第一品。也是十多年前,师父从湖北回家,被请来给茶馆的服务员还有一些当地的居士讲三皈依。狭小的茶室内,挤挤挨挨的坐了几十个人,三皈依仪式过后,大家都很兴奋,一位居士问:“师父,我们现在是三宝弟子了,是不是也得找一串好念珠来念佛啊?”师父说:“念珠么,不用太好,只要心是专注、无杂念的,念佛的时候想是怎样向佛菩萨看齐,不是怎样把念珠搞的更好看。”师父拿起自己的念珠给我们看:“喏,这是我一九九几年在广东买的一串凤眼菩提,当时很便宜,挑念珠的时候,把它拎起来,看看珠子的眼儿打得正不正,不是歪歪扭扭的,就很好……”

    细啜赵州茶

    先前师父来北京,有时住在广济寺小院里。那时常常带身边的朋友去拜访师父,师父那里人很多,现在想起,师父的案牍总放着厚厚的书稿和花镜,我们那样频繁造访,或许打扰了师父的工作,可是师父从来不厌烦,教侍者泡茶给我们喝,耐心倾听我们的问题,细细解答,我们走时他还挑选一些经书法本相送。

    后来师父搬至法华南里的精舍。出版第一本书时,心里得意,带着书去看师父,师父第二天要开会,匆匆作别,说好隔日来帮居士煮饭。第二天到时已是黄昏,师父盘腿坐在罗汉榻上,我跟师父做礼,师父伸着手说:“好好,拜一拜……”一拜起来,发现桌上放着我的书,好多地方用铅笔圈出来。师父说:“你的书我看了,里面错字很多,写书的时候要注意,你的书一印出来,好多人看,会把错的认成对的,耽误多少人?写书要严谨!”头一次听到师父这么严厉的批评,脸一下红了。师父又和缓了语气说:“你把茶和僧人的故事写的很轻松,很现代,老百姓也能看得懂,这很好。佛教文化需要通俗化,你们这些年轻居士要多做工作。”我讪讪答应了,心里发誓以后写文章一定多校对几遍,有实据才写,爱惜文字。师父用玻璃壶煮了老普洱茶给我喝,一边教我怎样布局文章,还要多读经文原典,积累智识。“《金刚经》最好每天诵一遍,《妙法莲华经》经义很高,文字也是很优美的,可以多看一看。《心经》要背下来……”

    那天给师父炒了两道素菜,煮了白菜豆腐海带汤。师父血糖高,吃不得糖,油盐也要少搁,为了让汤有味道些,我用姜丝炝锅,再把豆腐焯过水后煮,煮久之后,汤是乳白色的,点一点胡椒和香油。师父吃得很香,笑眯眯地说,这个汤你要教给宋居士怎么煮啊,煮的这么好喝──现在每每想起这个场景,忍不住落泪。听师父的侍者说,师父临走前的那一年,又要打理四祖寺、五祖寺的日常事宜,又要出版新书,晚上常常挑灯夜读,饿了就咬两片饼干……师父,总以为来日方长,然而无常迅速,不能亲侍一碗热汤之憾,痛彻心扉。

    觉悟人生  奉献人生

    师父走后,最常梦见的场景,是柏林寺的冬季禅七。最难捱的是末后香,晚且长。一整天从早至晚打坐、行禅的疲惫,腿子的疼痛昏沉,即使是裹了小被,仍是寒冷的禅堂。一声引磬之后,灯亮起来了,义工端上厚墩墩的茶杯,在杯中注满红醇的茶汤,广播嘶嘶作响,传来师父低沉缓慢的声音:今天在这里打坐,是一种福报,不要忘记当初为什么要来这里打坐。

    师父示寂前的最后一条“生活禅语”一直存在手机里,时常提醒自己:“一切聚合离散都是因缘和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暂时的,如白驹过隙,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人生苦短,要及时行善积德,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做好人,我们才不会空过此生,就会在此生此世种下好因,将来有个好的结果。”

    是的,净慧长老一身集五家七宗禅脉,深入经藏,著作等身,重建禅林,倡立“生活禅”法……可他也是千千万万信徒心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师父。会自己戴着花镜补缀衲衣,会大清早起身洒扫庭院,会拖着病躯领众早课,会在喝到一个好茶后开心地满面笑容……这是我们的师父啊!在四祖寺廊下,大家让我劝劝两天没吃饭的刘居士,她是柏林寺常住了几十年的老居士。我说:“刘居士,去吃饭吧,身体要紧啊。”刘居士说:“我不饿,我在这里,看看师父的照片。”刘居士没有哭,显得很平静,她的安静里只有四个字:师父没了。我默默转身离去,没有再打扰她。

    茶人也好,禅人也罢,对师父的追思,问问自己的本心:我现在这样做,是否饶益众生?是否不害万物?是否爱惜物力,珍惜光阴?是否不逆当初伏在净慧长老脚下,三称皈依的那一片纯真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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