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故里,已过了梨花盛开期。
故乡乃山东梨之乡,“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开春时,仿佛一夜间就花朵盛开,漫野尽香,娇花白如雪、轻如喜纱、浮如淡云,丝丝缕缕薄雾般地萦绕山腰,雪白中点夹着桃花红彤点点,更让人觉得梨花白得无瑕、白得彻底。
故乡的梨树漫遍山坡。远望,叶绿得郁郁葱葱,遮掩了梨树桩枝与山坡泥土的色泽。步入梨园,争映眼帘的是新生的叶,在梨花争春闹去之后,叶方知趣地吐露出新芽,在短短的十余天后,新绿便抢抹了枝干的褐、泥土的黄。近视,梨树很是粗壮,粗者过了童腰,枝条曲伸着,横遮于地面。
有的梨树很苍老,年轮的沉积,深褐色的树皮裹附了整个树桩。树皮坚实处,牢实不可松动,虚附处,仅需用手轻触即会脱桩而落。
暖阳之下,新叶的衣表像涂满油脂,翠欲滴;似新生孱弱的婴儿,藏满汁;又似少女细嫩肌肤的纹理,润着油。绿中透通着鹅卵的黄,娇嫩得毫无保留。梨叶薄如蝉翼,如点之即破;柔如纱,似触之即飞。我伸缩了数次手,还是不忍心去碰触,怕其受惊吓。
风轻飘而至,枝叶袅娜地似少女轻舞般尽情跃舞、摇曳着。伸手去轻拂,新叶便无拘地轻吻着胳臂,感觉是柔柔的、软软的,此时,我深醉其中了。
孱弱的“唰-唰”声随着叶舞流于耳,孱弱声除去了叶壮后,“沙-沙”声中蕴有的刚烈与粗俗,这声音柔似水、软如丝、虚如烟,侵至耳、寝于心、沁入脾。
叶随风舞时,小如纽扣般的梨儿便三五一簇地探出头来,如不是风至叶动,它们身躯之小、躲藏之深,定不会让己留意。梨儿个个笔直地伸长了腿、翘起了身,似顽皮的孩童,一脸稚气不服输的样子,小巧机灵而越显可爱了。随枝叶的摇摆,他们也不闲地嬉戏着、追逐玩闹着。
闭目修心,仰脸静听,已飘飘然了。
也许久居都市,闻俗于车人的喧杂、吵闹,厌烦了人情世俗的庸散、烦杂,若身处此景,或能抛去城人的洁癖,我定会仰躯卧于地、闭目暂眠、洗耳唯听了。
儿时,自己不是常玩于土、席于地、越于野、攀于树,尽身尘土吗?此龄的我,似被世俗所染,虽内心厌烦都市的喧闹、向往乡野的自然风俗,但我仍不能投入得更为轻松、更为明朗。
美在意境中有时是虚幻缥缈的、似伸手可及但又不能及时,方被赋予更多的遐想。现实中,美的细腻之处总会因身心世俗栅栏之高,不可逾越而不能全品。粗浅短暂的瞥过、尽管没有领透美景之深,可深思定会有所收益。
我虽然错过了梨树的盛花期而只见梨园,但此时,一切已收获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