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3年5月21日  新闻热线 010-63744178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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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茶座

□ 方丽娜

  俯瞰直布罗陀海峡。

  船过直布罗陀海峡时,已近午夜。放眼望去,清冷的上弦月,将大西洋和地中海交汇处的海面映得跌宕起伏。在最窄处不足十四公里的海峡两端,灯火辉煌,像两座恪尽职守的不夜城。为了见证这一精彩瞬间,我抱着一壶茶,在甲板上守候了个把小时。

  毕竟是大西洋,风浪远比地中海来势凶猛些,坐在玻璃屏风内,依然听得见海浪撞击船舷的巨大闷响。法国人举起香槟,把杯子碰得清脆撩耳,以示庆贺;德国人端着啤酒跃上观景台,不动声色地目送直布罗陀海峡的悄然后退。这个时候,吧台上的菲律宾服务生第三次走过来,为我手里的小茶壶注满热水,并笑吟吟地说,好茶啊!

  这些年,我远行时习惯于在鼓胀的旅行箱里塞上一两样中国茶。必要时拿出来泡一杯,不仅舒心养胃,似乎还可以解乡愁。好比带着嫁妆出门,有种充实感。这次轮渡到北非,在海上漂泊数日,更不能例外。船上配备的各种茶叶我早领教过了,一如既往地被罩在白色小纸袋里,这些裹着罩衣的黄黄绿绿的叶末子,总让我想起“雾里看花”和“隔靴搔痒”那一类的字眼。反正,它们在中国人的眼里,简直算不得茶。记得我的好友每次从西安邮寄当年的新绿茶给我时,总要在信里反复叮咛:抓紧时间喝,一年为茶,两年为草!

  为了防止晕船,我倒品尝过几次西班牙的薄荷叶,从头到脚瞬间凉透的感觉,神清气爽之余,寒意朦胧,隐隐然胃里有些不舒服。后来的下午茶光景,我便揣上随身携带的普洱茶,当我从精致的小盒子里捏出一粒“迷你型”云南普洱茶饼,仔细剥去小包装丢进意大利白瓷杯里,竟招引得那些正在喝茶、喝咖啡的各色旅客的注目。

  这一天,海风习习,我在甲板上看书时,端了刚刚冲上的一大杯普洱,边喝边读书。不知是普洱茶散发的特有的醇香,还是它酒红色的诱人茶汤,招引得一位旅客直愣愣盯着那杯子发呆。我觉察到了对面的目光,便从兜里掏出一粒普洱茶饼递过去,并向他示意:这杯子里的茶汤就出自这个,如果有兴趣,不妨冲一杯尝尝。他毫不客气地接过那粒茶饼,好奇地把玩着,然后起身朝酒吧走去。出来时,我见他的手里,多了只半透明的玻璃茶壶。少顷,他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表明味道很奇怪。我于是将普洱茶小常识为他讲解一二。他听后会意,再次端起杯子喝时,眉峰像海面的点点浮云,渐渐舒展开来。

  西方人习惯以咖啡会友,地道的中国茶更是闲聊的好帮手。茶在欢饮当中,我已得知对方来自荷兰。这让我豁然想起,祖国的茶叶最早便是经由荷兰人的手,传遍欧洲大陆的。那个时候,茶叶像丝绸一样,是中国古代的标志性出口产品,在与西方人交往的历史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早在1610年,占领印尼的荷兰人,就懂得如何从中国的福建人手里倒腾茶叶,再由厦门出发经海路运往欧洲,从而形成了一条举世瞩目的海上茶叶之路。

  英国著名茶商托马斯·卡洛韦在他的《茶叶种植质量和品德》一书里说:“英国的茶叶,起初是东印度公司从厦门引进的。”我告诉这荷兰人:“你们的祖先是最早将中国茶叶运往欧洲的人,东方人向欧洲出口茶叶的海上交通,就是荷兰人开启的。”这荷兰人对茶叶,也绝非等闲之辈。他瞅了瞅杯子里那暗红色的普洱茶汤说:“英国人开始从中国引进茶叶时,比我们晚了50年呢。”当时,欧洲大陆曾刮起了一股饮茶旋风,大家都把来自中国的茶称为“温和的香槟”或“柔和的鲜咖啡”。就连当时的英王查理二世与葡萄牙的凯瑟琳公主结婚时,陪嫁里还要附带一箱茶叶。尤其是1869年之后,苏伊士运河通航后,东方的茶叶更是一路畅通,无需绕道南非好望角,而直接穿过地中海,横跨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大西洋,一路开到英国和荷兰。

  说到这里,我凝望夕阳下紫罗兰色的海面,对这荷兰人说:“明天的下午茶时间,如果你也来甲板上的话,我请你喝中国福建的铁观音!”  

  (作者系欧洲作家协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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