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每到周末我就喜欢带孩子去婆婆家,那里有一道独特的采茶风景不能错过。
婆婆家住山里,农家小楼傍山而建,屋前是茂密挺拔的翠竹,枯黄松软的落叶间又冒出尖尖的、秀气的笋芽,有种平地展美姿的出类拔萃。后屋是足有几亩地的茶园,有齐腿高的茶树,茶树数棵并栽,合长成环抱状。从远处望,但见新抽的嫩芽正往上长,和老枝上的旧叶形成鲜明对比,很惹人眼。站在屋门口放眼远望,天地空旷,满眼嫩绿,神清气爽,难怪公公婆婆身体那样健康。山里的清晨空气清新,他们长年在田间劳作锻炼,再加之饮食有度,从不让儿女担心,这该归功于自然的神奇。
当然,还该归功于那茶园的芬芳美景。清明前后是采茶最佳时,可以看见鲜活的村姑采茶图。天刚微明,薄雾笼罩,露水沾衣,只见个个身穿碎花蓝布褂,头裹蓝花帕,腰围方寸巾的妙龄村姑,排队出现在茶园里,各占一条茶道,并肩齐采。她们那小巧温润的纤手白净而灵活,指夹芽头,均匀有度,犹如蜻蜓点水似地摘下尚有露水的芽叶,放进臂腕上竹筐里。到太阳升高时,一大片沾露的新芽都被她们采到筐里,互相比着谁采得多,张张灿烂的笑脸和新叶一样秀丽。如见专门收购茶叶的人来了,摆着细柳扬腰的村姑立马会奔过去。
村姑争相给收购茶叶者展示自已新摘的茶叶,因为带露水的茶叶收得价钱高。只听收购者喊道:“姑娘们,都别挤,这些茶叶上的露水一时半会干不了,不要担心,还按原价收购茶叶。”话声一落,就听到村姑们爽朗清脆的笑声。此等自然美景,常常看得我如醉如痴!
原来清明前后的露水茶有许多神奇的功效,沾有露水的茶叶,才是佳品。露水是大地与寂静的黑夜神秘交融后的琼浆,经常慢饮细啜会使人长寿,会使人静默聪慧。茶叶含有纯洁清淡的深意,在采制烹煮的过程中都很讲究清洁,在茶锅烧得火候正当时,把采摘来的新芽适量倒入锅中,洗净的双手同时下锅,上下翻腾,手触茶叶,以保证炒茶温度正好,不能用铲,不能用其他代替物,必须用手感来衡温,这样炒出来茶叶才飘出缕缕极佳的茶香。村里人几乎都知道“要想获得茶香,就得手皮烫伤”。这样手工制作的茶叶,才是清明前后的珍品佳茗,价格自然也不菲。
村姑采佳茗,经过茗师烘焙出的新茶,在饮时也很考究。饮器要选景德镇出的精制陶瓷壶一套,入山取清泉一壶,放置炉中煮沸,提在手上,壶嘴直朝小茶壶倾斜而高注,那壶中芽叶犹如盛开的花儿,徐徐初放,幽香四溢。品者无不静闻其味,不舍入喉。
凡饮陶瓷壶泡出来的佳茗后,人不但顿觉通身清透,而且精力充沛,神思悠远。岁月中的前尘往事,恩怨情仇,世事纷争,全在这一壶清茶润肺入脑后,理清了思路。于是剖析了自己的人生,平息了暴躁情绪,归于一种质朴的宁静和平淡。可见,凡爱茶者,都是君心相交的淡雅慧友。
如把村姑采的佳茗馈赠好友,必得好友倾心欢喜,可以想见:友人手捧一杯清茶在品饮,不但被幽幽飘出来的淡香所迷醉,还被村姑温润洁手所采的怡人气质感染。把大自然的原生态杰作馈赠好友,岂不是人间最美的珍贵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