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万里寒天数九时的北方,寻常百姓家寒夜的佐茶妙品,当属京津地区的——北京的萝卜——“心儿里美”和天津的“卫青萝卜”。
旧时的天津冬日夜晚,总能听到胡同深处传来“赛梨不辣的买萝卜”的叫卖声。是时,晚饭后的老少爷们一壶茉莉花茶也沏好了,迎着渐行渐近的“赛梨不辣的青萝卜”的吆喝声,院门响处,小贩用雪白毛巾托着清翠欲滴水晶般的青萝卜,已呈现在您的面前。您用兜中的角儿八七的零钱,就可见小贩用铜钱磨成的圆刀片,在萝卜上刷刷地上下划上几下,再一捏手中的白毛巾,纵向的薄厚匀称的打好片的青萝卜,已送入您手中。回到屋内,喝着闷好的既有茶香又花香的热茶,嚼着这凉丝丝、脆生生的、崭青碧绿的青萝卜,品着暖着胃的热茶,感受着酥脆甜美的萝卜带给您牙齿的轻微抵抗,茶的色、香、味,萝卜的甜、嫩、脆调和在一起。一种从容、舒适、惬意的,不可名状的冬季夜晚的不常有的美感油然而生!听着远去的“赛梨不辣的买萝卜”的叫卖声,给城市的寒夜平添了诗样的意境。
天津的先民们,把南方的茶,北方的萝卜,放在一起的佐食结构,且不说它科学与否,就其美妙的口感,和消食开胃,润喉解腻,而形成的“萝卜就热茶”的茶俗,就可看到先民群体的心思和智慧。而这种茶俗,一直由世代的平民百姓享受着、传承着,至今仍在延续。
用茶佐食,可谓历史久远。《晏子春秋》就有婴相齐景公时,曾以茶佐食的记载。在我国南方广州,一壶浓茶,几件美点的早茶文化,已是中国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北方冬令茶配的萝卜,虽不是珍馐奇品,但确是历史悠久的茶俗文化。茶叶、萝卜两个寻常物。用茶的生津止渴、提神醒脑、芳香平和;萝卜的消食化痰、开胸顺气、润喉解腻。不用什么精美茶具,无须风雅排场,不在乎外在的一切,造就的是“萝卜就热茶”的平民百姓享受。南方早茶中的茶配中的美点是为晨馔,北方的冬令茶配中的萝卜是为消食,异曲不同工。
南方早茶讲究的是美点;北方的茶与萝卜讲究的是萝卜。天津萝卜就热茶是很早就有的风气。像至今还在传说的“小刘庄的萝卜赛鸭梨”的小刘庄的青萝卜,相传是为明嘉靖皇帝喜食荔枝的爱妃的荔枝保鲜,在南方将整株荔枝带根挖出,经运河抵天津,再将荔枝快马送京。而荔枝树的余土,就倒在河畔的小刘庄。在这样的沃土上,种植的青萝卜,有着水果的肉质酥脆鲜嫩,萝卜掉在地上能摔“八瓣”。其时,还有天津武清杨村的萝卜也很有名,清代诗人崔旭在《津门百咏》中有“烂嚼胭脂红满口,杨村萝卜赛鸭梨”的记载。遗憾的是,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后, 小刘庄种萝卜的地方,已成为天津国棉二厂的厂区,其良好的萝卜品种,被市南郊的葛沽萝卜和西郊的沙窝萝卜取而代之。
在“当时只道是寻常”,而有着悠久历史的北方冬令茶配,它施惠于民间百姓。如今早已成为北方的茶俗。寒气逼人的数九隆冬,有一壶热茶,几片如翠玉的萝卜,烘暖着你,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