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个特别优秀的小学教师，可是她的两个女儿所走的路却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妈妈为了挽救开始颓废的龙葵，开始动用她的人际关系。

　　9、妈妈的约定

　　妈妈对自己的成绩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可是她的眼前浮现出她的两个女儿。自从她前夫去世以后，大女儿柳眉对她的再嫁一直不能释怀。当柳眉独自离家之后，妈妈意识到自己在女儿身上付出太少。后来小女儿龙葵出生了，妈妈几乎将整个身心扑在女儿身上，可是龙葵对她的态度和她姐姐柳眉几乎没有两样。妈妈望着台下一双双对她充满崇敬的眼睛，哀伤顿时袭上了她的脸庞，在谈到教育孩子的时候，妈妈含着泪，摇着头只轻轻说了一句话：我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教育工作者。

　　妈妈的神情深深打动了台下的的听众，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约妈妈喝茶。两个妈妈坐在一起，谈论各自的孩子时，竟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妈妈经过彻夜长谈之后，她们私下签了一个5年之约，她们决定用自己的特长，互换角色去关照对方的孩子。于是，龙葵被巧妙自然地安排着离开了凯莱，然后进入到这家大型国企工作。

　　龙葵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她只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她向前走。有时候，龙葵甚至觉得自己太过顺利了，在将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的好运气之外，她还对她的一个上司充满了感恩之心，就像贾慕华对她充满了感激一样。

　　龙葵拨通了上司的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戴总，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戴总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当初龙葵调入公司的时候，他还在龙葵现在的职位上坐着，五年来戴总一直是龙葵的主管领导。如果没有戴总的赏识和提拔，龙葵永远不可能这么快就担任市场部总监这个重要职务。

　　戴总明白，每当龙葵这么问他的时候，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戴总在电话里咳嗽了一声，含糊道：哦，过10分钟我给你打过去吧！

　　戴总放下电话，夹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他来到自己的汽车上，这才用手机拨通龙葵的手机：龙葵，找我有什么事吗？

　　龙葵一直在等戴总的电话，她和戴总已经非常默契，但是龙葵依然很谨慎地选择词语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刚才贾慕华无意中说，董事会关于到美国开设分公司的方案已经下来了，目前正在拟定派往人员的名单。

　　戴总轻轻哦了一声道：你有什么想法？

　　龙葵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认为无论是资历还是业绩上，您都是被派往美国的最佳人选。

　　戴总叹了一口气说：派往美国可是好差事，想去的人多了，你觉得我有这种可能吗？

　　龙葵肯定地说：如果您没有这个可能，公司就没有人能被派去了。

　　戴总跟着龙葵哈哈笑了起来：如果我被派去美国，你就是我选中的第一个随从人选。

　　龙葵的心咚的跳动了一下，她放缓了语调，有些沉重地说：谢谢戴总，我本来也没有去美国的野心，可是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不明不白地死在美国的阿拉斯加，所以如果有机会，我想顺便去看看。

　　戴总深表同情道：以前没有听你说过啊，既然这样，即使我没有被派去，我也会向公司推荐你去的。

　　戴总的话让龙葵心中一热，她几乎流下泪来。龙葵没有想到，姐姐柳眉这个时候居然被派上了用场。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姐姐柳眉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叉和相逢的一天。如今姐姐死了，她倒成了龙葵去美国的一个借口。龙葵真实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一个职高毕业生，能做到市场部总监已经到了职业的发展顶峰了。像她这种既没有资历和背景，也没有高学历的女人，完全靠运气和一些小聪明，走到今天这一步应该知足了。龙葵甚至曾经想过，如果碰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她就把自己嫁了算了。想到合适的男人，龙葵的眼前倏地飘过戴总、邱桐和杰弗里的身影，龙葵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三个男人当中，谁会是她的真命天子呢？

　　当初龙葵在凯莱呆着的时候，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自己会有什么机会。可是当机会降临的时候，她每一次都抓住了机会，龙葵想再次试试自己的运气。

　　龙葵放下电话，由美国想到姐姐柳眉，又由柳眉想到那个杰弗里。她不禁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那天在英语课堂上的速写，看到杰弗里披洒着满头的金发，沐浴在灿烂的光晕里，嘴角含着笑，一双深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龙葵的心不禁沸腾起来。这个身上带有神秘气息的美国男子，是不是那个拿着姐姐日记本的杰弗里呢？

　　龙葵下了班，她一个人开着车，来到辣婆婆饭庄吃晚饭。座位是一个星期前就订好了的，因为辣婆婆饭庄只接受单身女性订单，座位不多，因此经常订不到。辣婆婆是中戏毕业的一个女生，学的是表演艺术。她在自己租住的平房招待老师和同学，因为菜烧得尤其辣，博得辣婆婆称号。后来同学带同学，朋友带朋友，都来吃辣婆婆烧的菜，辣婆婆就要求收费。收费以后客人来得更多，辣婆婆把菜价翻倍往上涨，仍然吓不走客人。有时候客人来得太多了，辣婆婆就发脾气骂人，这一骂就把名气骂大了。网上关于辣婆婆骂人的帖子，一张一张的紧跟着上顶。

　　龙葵对辣婆婆的故事好奇，所以提前订了位来。龙葵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在距离辣婆婆饭庄几百米的地方找到停车位。龙葵走在通往辣婆婆饭庄的路上，拐过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看到巷子里的墙被人挖开了，用玻璃隔着，上面写着棋室字样。也有的在墙上开一个窗户，在窗台上摆一些香烟什么的，就成了小卖部。龙葵在这样的小巷子走着，碰到磨剪刀的一路吆喝，巷子拐弯处有一个扎头巾的大妈在卖报纸，龙葵忽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辣婆婆饭庄总共5张桌子，一张桌子4张凳子。每张桌子用鲜嫩的辣椒做成屏障，隔成四个小空间。菜谱还没有上来，服务生先递过一条崭新的毛巾，还有一大叠印有辣椒图案的纸巾。服务生解释说，预备辣出眼泪和鼻涕时用。

　　龙葵要了一碗小炒肉，一碗蛋黄豆腐，还有一碗芋头墨鱼汤。上菜的时候，辣婆婆头上挽个小髻，十个指甲做成水晶的样子，脸上笑盈盈把菜端上来。尽管有心里准备，面对不加修饰的辣婆婆，龙葵仍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菜虽然很辣，可是辣婆婆却像一泓温婉的水。龙葵忽然发现网络和现实真的相差千万里，骂人很凶的辣婆婆，居然有着这样天然温婉情态。龙葵终于明白，女人也可以被女人征服，这种征服是无言的。如果说花200元钱来吃晚饭，不如说花200元来支持辣婆婆这种生活态度。就像很多小女生支持超女一样，龙葵更欣赏这样成熟有味道的女人。

　　每到心中有事的时候，龙葵都选择独自一人吃饭。她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对自己的思维做个整理。本来她早就应该去约见杰弗里，以一个学员的身份去拜访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借口。可是，龙葵却不愿意去证实这个问题，因为她内心并不希望这个杰弗里跟她的姐姐有关系。

　　龙葵深深叹了一口气，滑滑的芋头墨鱼汤入了口，却没有感觉出滋味。结账的时候，辣婆婆笑盈盈地递给龙葵一张卡片说：你应该去做个头发，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蓬蓬”美发店，相信他不仅能够让你的发丝柔顺，也能让你的心柔和起来。你拿我的名片去，他不会收你的费，就算辣婆婆对你的补偿。

　　龙葵不解地看着辣婆婆，辣婆婆笑道：你对着我的芋头墨鱼汤唉声叹气啊！龙葵不好意思笑道：既然辣婆婆推荐，我不去倒显得小气，谢谢！

　　“蓬蓬”是一个很另类的美发店，店门口没有透明的玻璃，只有一面黑色的墙。墙上喷了一把剪刀，剪刀下是一片若有若无的花瓣。花瓣下有几个细如蚊蝇的字：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龙葵站在“蓬蓬”的门口，看到那墙上的一行字，犹如入定一样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