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茶馆,摆的旧桌凳,放的粗瓷碗,喝的大叶茶,虽不像都市里的茶楼富丽堂皇,流光溢彩,靓女作陪,音乐做伴,但大自然的纯情野趣,又是都市人体味不到的。
川西坝子河流纵横,于是,沿河而建的吊脚楼茶馆便成了小镇一景。
三开间青瓦房,一半倚在街沿,一半置身河上。几根裹着青苔的杉木柱子稳稳地顶着伸向河沿的房舍,远远望去,就像卧在水面上的怪兽。茶馆的临街面,是一条青石条铺成的长长巷道,弯弯曲曲,巷道两旁挤满了老屋,倘是雨天,有伞花朵朵悠然飘动,更映出小镇独特的风景。被烟熏火燎得乌黑油亮的土漆方桌,几把竹靠椅,几个长条凳,简陋土气却实用。每天天边一出现亮色,吊脚楼临街的门窗便“咿呀呀”地打开,睡眼惺忪的女主人搂来柴火,添水烧锅。这时,铺着青石的街道上便响起了茶客的脚步声。小镇的老人素来有喝早茶的习惯,他们不约而至,相互打着招呼,纷纷入座候茶。茶铺女主人端来粗瓷茶碗,笑呵呵的面容洋溢着温馨,道声“早啊”!便提壶续水,一串熟悉而诱人的清音滑入碗底。热气氤氲中,腾起的绿茶舒身展体,鲜活得如枝头再生。于是,一碗澄明的清水被新芽嫩叶染得春光盈眼,啜一口,顿觉缕缕清香溢出,晨困意乏烟消云散。老人们谈谈天文地理,也说说世态人情,勤快的茶馆女主人眼明手快,总是在不经意间适时而至,为老人们斟茶续水,一切都是那么和谐、温馨。未等朝霞升起,心中早已一片春阳。
小镇茶馆是既可遣兴又能歇脚的地方。早饭吃罢,小镇旁的老农会肩担着清早刚采摘的还带有露水的时鲜蔬菜上街,往茶馆门前一撂,自己踱进茶铺,在临街的茶桌旁坐定。他边品茶边闲谈,有人要买菜,他便打住话头,起身出门说价。一担子菜全卖完,茶也喝得通体舒泰,耳朵里已灌满了小镇新闻。于是,老农心满意足地起身,喊主人收茶钱,便挑起空担离去,那怡然自乐的神态,在终日为名利奔波的都市人身上,是断难见到的。
那些慕名来小镇寻古探幽的游客玩够了,走乏了,也会涌入茶铺,要上几瓶饮料,端来几碟茶点,拣一处临河的座位,便大呼小叫地疯乐起来。他们见了忙出忙进的茶馆女主人,会尊称其为阿庆嫂,时不时还唱上几句:“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一顿哄笑,羞得茶馆女主人面颊通红,躲进了灶间;惊得窗外大树上歇息的鸟儿,扑腾腾地四散飞去。
小镇茶馆,摆的旧桌凳,放的粗瓷碗,喝的大叶茶,虽不像都市里的茶楼富丽堂皇,流光溢彩,靓女作陪,音乐做伴,但大自然的纯情野趣,又是都市人体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