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断二十天通往都匀市螺丝壳茶场的公路恢复通行的第三天，记者踏上了这条云贵高原上60里长的盘山公路。

　　“变脸”的260座山头

　　先是零零星星，而后成块成块几厘米厚的冰块遍布马路上；比碗口还粗的树木齐刷刷折断倒下，占据了半个路面，因树干折断裸露出鲜黄树肉的大小树木不计其数；两旁远近的山上尽是皑皑冰雪，阴冷的空气在山谷间无声地徘徊。

　　汽车在横卧的树木和冰雪间左拐右弯，经过马路塌方的地方，推土机刚推开一条泥泞的车道，左边是看不见底的悬崖，右边许多硕大的石头停伫在足有八层楼高稀松的斜坡上。一辆普桑一轮陷进路边的沟里，司机不知去向；一辆抛锚的大卡车的载货车斗则完全变形。

　　往年这个时候，都匀市供销茶叶公司的螺丝壳茶场已经热闹起来。人们开始施叶面肥，有的忙着准备采茶制茶的工具，有的到村里联系采茶的农民。

　　今年这里却一片寂静。1200亩，260座山头的茶园基本遭灾。放眼望去，到处是枯黄甚至发红的茶垄，“那些茶看起来是绿色的，但第一道芽已经不能用了。”指着对面山坡仍有绿意的茶园，都匀市供销社副主任陆从明说，“芽尖被冻糊了，即便没有冻糊，芽尖变黄也不行。”

　　海拔1400米的螺丝壳茶场是都匀毛尖茶海拔最高、规模最大的茶场。高山上的云雾避免了阳光直射茶园，能产出优质春茶。多年来茶场都是贵州省质量技术监督局都匀毛尖茶标样制作单位。

　　“去年我们产出春茶四五千斤，今年恐怕什么都没有了。”都匀市供销茶叶公司副经理高卫红痛心地说。去年10月份开始生长，眼看就该长出第一道芽，突然遭到凝冻，按一亩茶园可产2斤干茶计算，茶场起码损失上百万元。等着第二道芽长出，那是四月份以后的事情了，而且第二道茶一斤只能卖一两百元，只有春茶的三分之一。

　　一面朝北山坡上十亩左右的茶已冻成暗红色，像被火烤过一样。“我们担心它不能成活。” 陆从明说，“如果这样，一亩要投入一万元，而且五年才能产出。”

　　“这不是最主要的。”高卫红接着说，“这片茶生长十多年，正处于丰产期，若不能成活，几年的收入都没了。” 

　　茶场百分之八十的电线杆损坏了。有的整根倒在杂草丛中，有的被摔成三截，断了电的电线软塌塌躺在路上，原本几个人高的电线也瘫了下来，高不过人的肩膀。打算今年投入建设的清洁化流水车间搁浅了。“资金不够，茶青也供应不上。”高卫红说，“春茶基本绝收，这本来是一笔可以投入的重要收入。”

　　期待站立的大棚

　　凝冻来袭时，贵州禾顺菌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邰新心里很不踏实。成立一年的公司经过试验，刚开始大规模投入生产。预计节前要10万斤鲜品上市有没有问题？三十里外的大棚有没有危险？ 

　　1月18日，通往大棚所在地水田镇的贵开高速公路因凝冻禁止通行。邰新还是冒险同贵阳市供销社纪委书记吴雪碧、项目办主任徐鹏一道前往水田。下午六时进入公司那1000平方米的钢架大棚，看起来一切正常，30多人聚在一块生产食用菌，七八个小孩在旁边玩耍。只听见清脆的“砰－砰”爆裂声——

　　“不好！怕是大棚要塌！”

　　他们马上叫停生产、疏散人群，把围墙的铁门锁上，在通往大棚入口设置路障。

　　下午七时，天还没暗下来。龙顶金听见隔壁钢架大棚发出巨大的“啪－啪”的声音，跑出门看，四五米高的大棚中间塌陷下去，四周钢架随后倒下，前后不到十秒钟。坍塌最严重的恰恰是一小时前工人聚集生产的地方。

　　2月17日，在坍塌的大棚边上，记者看到几根直径16公分、有着6公分厚壁的柱子全部拉弯，最厉害的倾斜四十度，顶棚钢架完全变形，钢架与钢梁焊接的地方生生裂开，铆钉完全脱落屋顶。

　　“架设钢架大棚时，我们已经考虑到强风冰雪覆盖，设计一平方米顶棚载重15公斤。”邰新说，“实际上后来一平方米负荷48公斤，结冰足足有五厘米厚。”

　　大棚塌了，大棚底下的产品全部作废。除此之外，公司还塌了七个塑料大棚，原本预算节前出来的菌棒冻死了。更为严重的是，为产出10万斤鲜品准备的栽培种老化不能使用。春节食用菌没能如期上市，大棚期待重新站立。 

　　我们没有放弃

　　春节期间邰新没有闲着，他跟同事们拟好了大棚重建规范方案，就等着开工。联系了好几家施工队伍，却找不到工人。“施工队说，工人要正月十五以后才能来。怎么办？等呗。”邰新有些焦急。

　　钢管大棚要等施工队。塑料大棚邰新打算请专业人员指导，公司职工自己来重建。2月18日就开工。公司成立后已经投入170多万，这次凝冻受灾又重，自己动手还能节约一些资金。

　　2月17日上午，贵阳下起大雪。贵阳果品冷冻厂里，几名工人抡起大锤将冻裂的100多米的水管敲掉，再换上新的管子。凝冻使厂里新、老库房多处冲霜管、水塔、阀门等设施都严重损坏。

　　如果没有凝冻，贵阳市果品冷冻厂厂长邱爽脸上应该带着微笑。每逢春节前后，载满蔬菜瓜果的货车排队等着进入这座贵阳最大的冷库。可凝冻来袭时，冷库装满6000吨货物。后来外面的瓜果运不进来，冷库光是调出货物，再没进货。大年初一、初二，冷库基本清空。

　　果品冷冻厂厂长邱爽、安全科科长杨骏中、行政科科长魏书全一块合计，毁坏的设施都要换掉，需要将近80万元的费用。“今年亏定了。”邱爽说。往年冷库仓储收入200多万，去年只有141万。还要再拿出资金维修。“能着手维修的先干起来，其他的大项目看怎么筹措资金。争取月底重新营业，不然问题更大。”邱爽说。

　　也在这两天，贵定县云雾镇负责人给赖庚英打来电话求助。云雾镇鸟王村是有名的茶乡，500多户农民都种茶。往年3月中旬就可以采茶，现在已经二月中旬，电力公司忙不过来，断的电还没修复。镇里十分着急，看供销社看能否帮忙运送电线杆。“我立马答应了，这事该帮啊。”赖庚英马上联系车辆运送了三十多根。一根10米长的电线杆要20个人才能抬上抬下，供销社该费多少力气。

　　在螺丝壳茶场采访时，记者遇到了载着电线杆上山的车辆。车上的工人见到记者举起照相机，纷纷招手。高卫红告诉记者，茶场派出工人帮电力公司修复主干电力，下一步就可以修复茶场的支线电力了。等电线杆架起来，变压器换上，通了电，茶场就渐渐恢复正常了。现在茶场着手做几件事情，一是协助修复电力；二是看守茶园，防火、防盗电缆；三是开始着手茶园自救。

　　“自救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冻死糊死的芽剪掉；一种是维护好，等着它长第二道茶。”陆从明说。

　　“还是没放弃，我们还在努力。”站在茶垄中间，高卫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