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转凉了,在匆匆翻找秋衣的同时,我从衣柜里翻出来一床薄棉被。我顺手把棉被打开,它方方正正,薄薄的一床,被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用手摸去,松软的被芯、柔滑的缎面,仿佛温暖来到了身边。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妈亲手为我做的秋棉被。
去年秋天,妈和爸一块从老家来到信阳,送给儿子的正是那床秋棉被。当时,妈对我和妻子说:“今年咱老家种了点棉花,我在农闲时给你们做了一床薄棉被,现在立秋了,天凉了,被子也该用上了。”爸在旁边插话说:“你妈的心愿也算了了”。
爸所说的妈的心思,我这个做儿子的最清楚不过了。在我们老家,按照传统规矩,每逢儿女结婚,做父母的总要给儿女们做上两床新被子。1985年,我当时在部队里结婚,因为路途遥远,就没有让妈为我做新被子。可到后来,这件事竟演变成了妈的一块心病。
妈对被子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妈出生在解放前,在她小的时候,家里贫穷得只有两床打了多层补丁的破被子,到了冬天,大人盖一床,姊妹四人盖一床,因为没有垫被,姥姥和姥爷就在床上铺垫些麦草,然后把单子蒙在上面。就这样,母亲年复一年地度过了她的童年。
后来,妈与爸结了婚,从此开始了新的生活。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妈经常纺线、织布,昏暗的煤油灯下,她一手摇着纺车、一手抽扯着棉絮,只见旋转的锭子上缠满了一个个的线陀。棉线纺好后,妈又开始浆线,然后把浆好的线安在织布机上,然后,织布机的声音就像那锭子上抽扯的棉絮连绵不断。
也许是因为小的时候有那种饥寒的经历,妈后来对被子有着特殊的感情。我最喜欢看妈在秋天里拆洗被子的场面。有一次,妈在地上铺上草席,在草席上面铺上被里,用手把棉花撕成薄片,然后把一片片棉絮码在上面,每码一层用小棍子敲打一遍,这样就把铺好的棉絮压在了一起。就在这时,顽皮的我向棉絮滚了过去,结果却滚了一身“白毛”。没想到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地笑着说:“乖乖儿,暖和不?”我一边揪着身上的棉絮,一边说:“妈,要是我身上长毛就好了,妈就不用为我做被子了。”妈说:“傻孩子,那不成妖怪了,听话,去一边玩吧!”我又好奇地问:“妈,为啥咱家的被子都做这么大?”妈说:“那是怕你受冷。”然后,妈不厌其烦地将我“捣乱”过的棉絮再次撕成薄片……
如今,人们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床上用品也日渐丰富起来,像太空被、夏凉被、丝棉被、羊绒被等进入普通百姓的家庭,而我最喜欢的还是妈亲手做的那床秋棉被,因为它寄托着母亲的情怀、传递着血脉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