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库哺库茶： 琉球人的快乐茶道

    冲绳曾经流行过一种特殊的饮茶方式，称为“哺库哺库茶”。“哺库哺库”是琉球方言，即“泡沫”之义，因和“福福”二字谐音，故汉字也写作“福福茶”。哺库哺库茶常用于亲朋好友的聚会，冲绳的文化人喜欢称之为“琉球茶道”。

    和一般说的日本茶道相比，琉球茶道没有令人拘谨的程式礼仪，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吃茶谈笑，称得上是“快乐茶道”。琉球茶道的哺库哺库茶用的是沏泡好的茶水和炒米汤。茶叶可以是琉球人爱喝的香片茶，也可以是日本番茶等别的茶叶。把生米放在锅里炒成金黄色，加水煮，使炒米粒绽开。取出黏稠的汤液，装入木制茶钵备用。然后，加入适量的茶水，和炒米汤混合，用竹帚击拂，打出泡沫，把泡沫装在另一个盛有半碗茶水的碗中，使之形成一个高高耸起的白花花的小山，再撒上些花生米的碎粒即可。有时，会在茶碗里放一小块红豆饭，以示喜庆，所以，琉球人不说“喝（飲む）哺库哺库茶”，而用“吃（食べる）”这个动词，因为红豆饭和花生米粒是须咀嚼才能下咽的。哺库哺库茶的泡沫特别多，所以“吃”到肚子里就像喝了啤酒那样会打嗝儿，冲绳人认为这样的嗝儿令人感觉非常舒服，是哺库哺库茶的魅力所在。

    哺库哺库茶使用的工具也非常特别，茶钵和茶帚都大得出奇。木制茶钵直径约26公分左右，颇有厚重感。茶帚又粗又长，用直径五六公分的竹管制成，长度有20公分以上，击拂时食指和中指嵌入竹筒之中，用拇指和无名指抵住竹筒的外侧，左右往返搅动即可打出丰富的泡沫。

    哺库哺库茶和末茶点饮法虽然在制作过程和饮用氛围上均有较大的不同，但两者明显是有某种渊源关系的。明嘉靖十三年（1534年）出使琉球的陈侃在《使琉球录》中描写了16世纪琉球的末茶点饮法：“然亦知烹茶之法，设古鼎于几上，煎水将沸，用茶末一匙于钟，以汤沃之，以竹刷瀹之，少顷奉饮，其味甚清。”到18世纪，琉球人别出心裁地在末茶里加入了米粉。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奉旨充册封琉球副使”的徐葆光在《中山传信录》中写道：“若国中烹茶法，以茶末杂细粉少许入碗，沸水半瓯，用小竹帚搅数十次，起沫满瓯面为度，以敬客。”文中的“细粉”，在周煌《琉球国志略》和李鼎元《使琉球记》中均作“细米粉”，可见18世纪的琉球人是在末茶中加入米粉点汤奉客的。另外，《中山传信录》中“起沫满瓯面为度”的表述也告诉我们，加入米粉大大增加了末茶的泡沫量。大概在后来的实践中，人们才发现了用炒米汤替代米粉能打出更加丰富且经久不消之泡沫的秘诀。

    但也有人从1582年丰臣秀吉举行的北野大茶汤会寻找琉球哺库哺库茶的源头，理由是丰臣秀吉在关于北野大茶汤会的布告中号召人们自带茶具、茶叶参加茶会，说没有茶叶的用“炒米粉”代替也无妨，说明日本在16世纪就有用炒米粉点汤饮用的习惯。

    学者研究认为，哺库哺库茶主要流行于那霸地区，是中上流社会妇女茶会的一种形式。记录18世纪琉球风俗的《大岛笔记》中已有“年辈妇人振煎茶而饮，若日本乡里”的记载。“振”，就是“击拂”的意思，日本富山县、新潟县、岛根县、爱媛县、鹿儿岛县等地民间都曾有过用竹帚击拂茶水，使之产生泡沫的饮茶习俗，名曰“振茶”。虽然冲绳的哺库哺库茶和日本民间的“振茶”在材料、工具和饮用方法上存在很大差异，但都是以妇女为主角的茶会形式。被称为“冲绳学之父”的伊波普猷在《哺库哺库茶——琉球流行的一种茶道》说：“这原来是女人的饮料，但因很适合于醒酒，故男子有时亦有所望。”伊波还介绍说，1930年代在那霸市内尚有沿街叫卖哺库哺库茶的习惯。既有饭粒又能促使打嗝儿的哺库哺库茶，作为炎热气候的琉球岛民消暑的点心，也许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冲绳的哺库哺库茶在二战以后曾一度濒临灭绝。1972年，冲绳回归日本后，在复兴琉球传统文化的运动中，经冲绳调理师专门学校校长新岛正子和副校长安次富顺子潜心研究才得以恢复。1992年，相继成立了“冲绳传统哺库哺库茶保存会”和“古琉球茶道哺库哺库茶AKESHINO之会”两个民间组织，旨在传承和普及琉球别具一格的哺库哺库茶传统。现在，去冲绳旅游，可以在一些茶铺或宾馆品尝哺库哺库茶的滋味，哺库哺库茶已成为冲绳观光的一个亮点。茶叶公司还开发了配制好的哺库哺库茶用料，只要把用料放进茶碗，冲入开水，即可用竹帚打出泡沫，十分便捷。